霍烨聞言,微微愣神,繼而微笑道:“薛小姐便罷了,賀小姐為何要去江陵。”
賀照懶得與他兜圈子:“賀家交給你,我總得尋求庇護吧,押寶可不能隻壓一個,還是說霍統領的能力足以讓我隻壓你?”
霍烨毫無惱怒,倒是輕蔑一笑,垂着眼皮看向薛奉鸾與賀照:“賀小姐憑什麼認為賀家的價值可以與之交換?”
“既然霍統領認為不夠,有沒有賀家于你而言也毫無分别,又何必出現在此呢?”賀照見他不樂意,自己更是毫不留情。
氛圍一時間僵住,薛茹芸不動聲色地将妹妹往回拉。護在身後,謝硯更是滿含警惕地注視着霍烨。
霍烨感受到周邊不友善的目光,卻笑得更開心:“我知道我不被歡迎,但是既然做交易,那就要讓彼此都能信任不是嗎?”
“霍統領既然明白這個道理,那自己定奪吧。”賀照漠然起身,理了理衣襟,“莊子上事務繁忙,我們便不奉陪了。”
“等等,”霍烨叫住她,“賀小姐就這麼逃到江陵去,那我的保障呢?”
賀照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她本就是想诓騙霍烨送她們離開,他突然發問,顯然是尚未想好對策,所幸并未面對霍烨,他也看不見,她便順勢朝薛奉鸾投去一個求救的眼神。
薛奉鸾本就不是賀家人,霍烨又有恩于她,到底是不好開口的,但賀照有求,她也不能放任不管。
于是她輕輕拂開姐姐的手,站在薛茹芸與謝硯中間:“我不得不說一句,霍統領此話差矣。”
“薛小姐有何高見?”霍烨眯起眼睛,卻對她的解釋莫名感興趣。
薛奉鸾扯出一個笑來:“賀小姐人雖在江陵,但身家性命皆都在您手,至親之人也全留在這了,怎還放不下心來?”
霍烨托腮想了想薛奉鸾的話,似乎是覺得很有道理,便點了點頭:“我喜歡薛小姐說話,總是能讀懂我在想什麼。”
被誇的人并不開心,費力擠出來的得體笑容早已僵在臉上,手心也被冷汗浸濕。
薛茹芸将妹妹往身後拽了拽。
賀家那群人除了華淑容之外,哪還有誰能讓賀照惦念?
妹妹自小若是犯錯,便喜歡在自己與母親面前讨巧賣乖,她當然知道妹妹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領,但從未想過她會在咄咄逼人的叛軍統領跟前睜眼說瞎話,挖坑叫他跳。
真是铤而走險!
“霍統領既同意了,何日安排我們回江陵。”賀照迫不及待地問道。
“别急呀,賀小姐,”霍烨指着苗清雨,“答應的事我會做到,但我要你把她給我做保障。”
賀照臉色一沉:“霍統領是何意?”
霍烨愣住,旋即面色舒展開來:“賀小姐真是誤會我了,我隻不過是想讓這位管事做個人質罷了。”
薛奉鸾原本垂着的眸子赫然擡起,有些驚愕地看向霍烨。
苗清雨到底年輕些,怎麼想也不該是做管事的年紀,他是怎麼看出苗清雨擔此重任的?
“不行,”賀照當機立斷,“我怎能讓别人的性命做籌碼?”
苗清雨突然從人群竄出來,朝着賀照重重跪下:“沒有小姐就沒有今日的我與小禾,我願做這個人質。”
賀照急得将苗清雨扶起來:“苗姐姐,我怎能犧牲你?”
霍烨冷笑:“你們莫要在我眼前演姐妹情深,究竟要不要,你們自己決定。我還有要事,一天後再來,我希望屆時會是滿意的答複。”
說罷,他大步跨出屋子,卻在出門前瞥了謝硯一眼,又意味深長地看向薛奉鸾。
薛奉鸾感受他的視線,身子一僵,整個人都緊繃起來。待他出去後,轉頭去看謝硯,可謝硯也在皺眉看她。
她頓時覺得自己竭力掩藏謝硯身份甚是愚蠢。霍烨早就知曉她要去尋謝硯,而那人站在那,溫潤嬌弱的樣子就是活招牌;更何況他提及自己,要讓霍烨猜不到他的身份,怕是難。
隻一瞬間,薛奉鸾整個人頹然下去。
所以方才的鼓動在霍烨眼裡竟成了示好,無論如何,霍烨總會送他們回江陵,這樣才能順勢拉攏謝硯,而苗清雨根本就是要賀照妥協投誠的幌子。
霍烨此等心計,怪不得當時不過一月他便将胡統領拉下來重起大旗。
“小姐,你就答應那位統領吧,我說過我會以命相抵,我說到做到。”苗清雨突然出聲,打破薛奉鸾的兀自暗想。
賀照卻是心疼地扶起她:“我隻說最後一次,我是不會讓你為我送死的,你不該隻為了報恩不管不顧,想想小禾。”
她的這番勸慰起了作用,苗清雨眼中閃過一絲掙紮,也正是這一瞬的猶豫,讓她的自我犧牲徹底告吹。
“或許我們不必想得這麼複雜。”薛奉鸾出聲的同時,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她,她頓了頓,又接着道,“謝硯若是回不了江陵,便同我與姐姐回白湖,至于賀照要留還是要回,你自己定。”
賀照聽完,眉眼間沾染了怒氣:“你這話是何意,難道大敵當前,你要同我分道揚镳?”
薛奉鸾微愣,她不知賀照反應竟會如此激烈,便軟了聲音:“我并非此意。”
“那你說清楚,又在打什麼盤算。”賀照的怒意顯然不會很快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