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手一把扣住光潔的腳踝,搓碾着便向上摸去。
“哎喲,這位公子,怎麼如此猴急?”
季婉儀身子陡地彈起,一把摁住那不安份的手。
手指頭朝那肥頭大耳的腦門心一戳,狠掐了抹笑,“公子,不如咱們先玩個遊戲,如何?”
“哎喲,我的小心肝,玩兒,玩兒什麼。”
男人堆着笑,露出一口黃牙,甩着那肥膩的肉,鞠着身子自前一探,忙不疊往榻上擠。
“唉,公子,别心急。”
季婉儀手上使勁兒推了一把,便将他又搡了回去。
她揚了揚手上金鍊,“公子解開鍊,咱們玩兒捉迷藏,我來躲,你……來抓,如何?”
“小美人,何須解……就在這榻上,也能玩兒。”
男人笑聲桀桀,碩手一把扣住她腳踝,栖身而上,重重的身子便往下壓來。
季婉儀曲膝朝一頂,揚腳一踢。
男人吃痛,跌翻下去。
“唉嘿……竟還是個烈的!”
榻下傳來男人粗重伴随笑意的喘氣兒聲。
她腳還未來得及退,那手又一把扣了上來。
她翻身一撐,另一隻腳便又招呼過去。
男人被腳掌了一記,仰面而摔。因吃痛那逼擠的五官,此刻卻扭曲而猙獰。他反手撐起身子,站起身來大步向前。
下一瞬,他手中卻多了一卷長鞭,“臭婊子……敬酒不吃吃罰酒……找死。”
“哧”一聲,長鞭一甩,擊在榻邊。木屑濺起,那雕花木榻生生被鞭給剝開一凹槽。
這一鞭,倒震得季婉儀愣了神,腦中空白一瞬。
“這一鞭,打在榻上,若還不識趣,下一鞭……哼……”
男人拿着鞭子,将鞭一束,瞧着榻間眼神慌亂的季婉儀,心滿意足地搓着手再度攀上了榻。
木榻因重量下壓,咯吱作響。
緩過神來的季婉儀攥住金鍊,眼盯着那長鞭。掃了眼放在腿上的手,狠咬着牙,卻未動彈。
男人以為她服了軟,心神一蕩,垂頭寬衣解帶,“哼,不拿點東西招呼,倒是學不乖。”
見男人松懈,她弓步一蹿,身子便移至到他身後。
擡手将金鍊朝那脖頸兒一套,背靠在牆面,屈膝一頂。跟着以身借力往後死命一拽,便将那男人給鎖住,動作連貫一氣呵成。
季婉儀自己也訝異着,不知何時起,她反應竟如此矯健。
然而那原本在胸腔裡的心,此刻卻心放在口中,頂在舌稍。咚咚聲打在鼓膜裡,牙關緊閉着,仿佛一張口心便會脫口彈出。
攥着鍊條的手,止不住的顫。鍊揿在纖細的手上,像是寄生在掌中一般。力一寸一寸狠,鍊條邊一寸一寸往裡緊。
呼吸聲與咚咚心跳聲交錯,手早已麻木,卻不敢松懈死命攥着。
房外的人,躬身側耳,以為成了,滿心歡喜地提拎着打賞的銀錢下了樓。
房間内,男人脹紅着臉,額角的青筋暴起,死命發白的指扣着那鍊條,脖頸與手背緩緩相貼緊,将字從齒間擠出:“臭……娘們,看……爺爺……不打死你。”
心髒那一聲聲捶打,無不警示着她還未逃離煉獄。
季婉儀猛地咬牙,再一次将手交疊,曲膝向前抵死。
金屬脆響聲,自空中傳來。
此一瞬,仿佛是時間的齒輪生了鏽,滑齒而落凝滞了一切。
身子重重地跌撞在牆上,瞪目一怔,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斷掉的鍊條。
因為牟足了力,鍊條貼在她手上,就是像長在身體上的麟,一片片嵌在肉裡。
她擡頭,赤紅的眼、青白的臉,隻有兩片唇在不斷顫着。
急速收縮的瞳孔,映着一道影兒。男人摸着脖子左右擺頭,脖頸發出“喀喀”聲響。
腳上一緊,身子如電擊般,頭皮根根頭發拔地而起。
“咚”一聲,身子失重跌在地上。
她隻覺着頭似是要炸開一般,虛空中“哧”一聲響。
先是麻木一瞬,跟着刺啦啦的痛意如潮水自腳跟湧席卷而上。
雪白赫然出現一道血痕,後腦的疼痛還未緩過神來,身上刺痛便開始蔓延傳至腦仁。
雙目漲紅,脹澀之意湧上心頭,唇齒止不住的顫。
逃。
腦中就僅剩下這一個字。
她翻身手扣住床沿,身子朝前一奔。腳上一緊,跌落在地。
她回頭瞠目結舌看着腳上的鍊條,被男人拽在手裡。
“哧”淩空一聲。
細弱的身子一顫。鱗鞭如刀削般破開血肉,是白紙上赫然一劃而過的紅痕,刺眼的猩紅。
“臭娘們,想要爺爺的命,來呀,不是厲害得很……還想跑……”
男人摸着脖子上的紅痕,啐了口痰。
“哧哧哧”
擊空聲與咒罵交織着,回蕩在房間内。
他将鞭子一扔,一把将癱軟的人提起往榻上一丢。
“砰”一聲,她仰面癱倒在榻上。還是那張臉,隻是那雙明亮的眸子,宛如枯竭的大地,凄滄而寂靜。
榻上的人,像琉璃做的偶,太陽穴處浮着一道青筋,一下一下搏動着,透過那裡仿佛可以看見裡面灌注的琉璃碎成了網狀。
“安分了?”他将她一把提起,靠在榻間“好好配合,知道麼?”
毫無生氣的臉,朝一旁歪了,又緩緩回正垂下,瞳孔那窟窿裡一動不動。
遙遠的虛無,飄來一記聲音。
“想要力量麼?”
“好。”
灰濛濛的瞳孔,劃過一絲淡藍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