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化作星輝點點彌散。

他猛地驚醒，額角間冷汗涔涔，模糊間将手覆在面上，随即又将手拿遠。怔目看着那曾掀過她蓋頭的手，“恨麼？”

墨軒緩緩将視線移至窗外，以手撐地自地闆坐起，瞥見旁側呼呼大睡的老頭。

揚起手往其肩頭一拍，“啪”一聲。

木束凎猛地彈坐而起，眯着眼左右看，“怎麼，怎麼了？”

“走。”

墨軒将手中的裘皮絨帽帶上，披上狐裘大氅，調轉腳跟徑直走向大門。

“這死兔崽子，想冷死你師傅呀！”

木束凎渾身哆嗦着抱着身子，一把将門拍回去關上。

半晌，才又聽見身後木屋窸窸窣窣一頓響。

老頭子貓着個身子，自門後鑽了出來，見墨軒早立在門外等着，他罵罵咧咧的下了木梯。

二人前後而行，迎着琥珀色的月華，朝雪山腳下行去。

行至山腳下，遠遠便見三隻灰白色絨毛類人狀物。

它們時而匍匐着四肢，于雪中奔跑，時而似人狀，直立而行。

木束凎哆嗦着牙齒，“看見…了麼，雪…怪，切記，别用靈術擊到雪山……會雪崩。”

他偏頭看向身側的墨軒，“此處沒有巢穴……雪怪最少的地方……等會兒…我…引開他們。”

“你繞後殺掉。動作快，不然…結群就麻煩了，剩兩隻…咱各…殺一個”

“好。”墨軒凝視着前方。

三隻灰白色怪物時而交錯，時而靜止不動。一直徘徊在那一處，似是在等待着什麼。

見木束凎以詭谲步伐向前探去，見他身形一矮，似是拾起一物抛了過去。

隻見一雪怪怒極而狂拍胸脯，躬身如猿，往前疾速奔去。

然則它奔至半程複又折回，不再理會木束凎的挑釁。

就這般往複多次，三隻雪怪死活圍着那條上山路口打轉，不肯離開。

墨軒乘他引雪怪之時，隐着步子悄然靠近路口。

遠遠望去，在那隻守着雪怪來回走動時。

他定目瞧去，那方崖隙間竟長着一株姬雪草。

姬雪草生于極寒之境，生長慢，百年難得一株藥效強，有起死回生增強靈力之功效。

饒是青門之中，也未曾見過幾株。怪不得在此候着，想來定是為這姬雪草。

忽而身後厚重腳步聲濺起，見是折返回來的雪怪。

忙将身型隐于雪中，跟着另兩道腳步聲自另側響起，兩面呈夾擊。

他翻身自雪中一滾，恰巧便抵至那雪怪巨足邊，雪怪怒而直撲向他。

“噌”一聲，劍便出鞘将利爪截住。

那雪怪吃痛，手一收，眼看巨大的足自空落下，”轟”一聲巨響，雪山壁面絮雪簌簌而落。

墨軒就地一滾，一記挺身躍起。腕轉劍斜，劍光一閃，劍鳴嗡響，一赤色虎影兒奔出。

雪怪身形一晃，将那虎影堪堪躲了過去。

他沉目凝視着那雪怪，此處不敢全力施展靈術，況且還得留着靈炁斬殺冰女。

被挑釁，雪怪怒極拍胸，就待其欲仰頭嚎叫之時。

墨軒半跪在雪地，猛以掌拍地，借力旋身而起，長劍直指那雪怪脖頸，雪白遊龍清影，如猛龍過江直穿其項頸。

轟然一聲巨響，雪怪應聲而倒。

就在此時，墨軒自雪怪脖頸處翻身而下，隐入其腹中毛發中，而這一番交手，不過十幾息。

他屏息而待，靜窺視着遠處歸來兩隻雪怪，見其左右探視一番，依舊守在崖隙山路口處。

不一消片刻，其中一隻似是耐不住木束凎的騷擾，狂奔而去，僅留下一隻守在那崖隙處。

見機會一來，墨軒猛地踏步向前，縱身一躍，足踏飛雪，長劍直劈那背對着守在崖隙的雪怪，劍影一閃，白虎虛影猛地躍出，直撲而去。

那雪怪聞勢而避，側身之時，他以掌握劍，趁勢擡腕而起，猛地凝氣向下一匝，将那雪怪四個巨指齊齊削了去。

雪怪吃痛忙抽回手，另一隻手則同時揮了過來。

他掐算着，足一點，雙手合握，身子猛地用力下壓。

長劍直指其腦門，赤色遊龍虛影鳴嘯而去，徑直穿過那雪怪頭頂，堪堪将其削做兩半，而後他輕盈落至雪地。

緩步向前，彎着身子将手探去罅隙間，欲取那姬雪草。

他倏地收手，長劍逆腕而去，“铮”一聲錐入崖隙壁間。

隻見長劍錐在崖隙間，赫然挂一隻銀白色赤目細蛇。

那蛇極力擰扭着身子，攀身去咬那長劍。過不多時便見那蛇恹恹癱軟，緩緩垂軟身子，耷拉着挂在那長劍之上。

墨軒揚一手，一聲劍鳴輕響。

劍自崖隙間取回，取下蛇随手一抛。這才探手将姬雪草摘下，收入腰間納物間。

簌簌吹雪中，墨軒長劍負于腰間，回身靜立。

不多時，遠處一個小黑點逐漸變長，木束凎從旁側趕了過來來。

“看，你師傅我厲害吧。”木束凎面露得色，一壁說一壁打量着墨軒，看着地上兩具獸體，“啧，你……也長進不少。”

墨軒應了聲，提步打算往前上山。

“等等。”木束凎躬着身子，以手指撚起銀白蛇的尾巴：“這銀玉蛇，你殺的？”

他尾調拔起，不可置信地看着墨軒。

墨軒漠然點頭。

“你小子，唉……要是捉活的就好了。”木束凎将蛇放入腰間納物間，“待拿回去給木撻茜做禮物，她定歡喜得哩。”

說話間，滿頭虬卷銀發的木束凎不禁揚起下颌，傻笑。

墨軒眼風自他面頰掃過，調轉腳跟憑自朝山路上攀行。

說是山路，實則因冬季大雪早被凍得幾乎少了半截路。

饒是二人上山，行飛行之術消耗體内靈炁，這般也耗費不少時間。

上山後，木束凎與墨軒藏在雪女巢穴上側的崖隙間。

那雪女夜裡極為厲害，她歸巢之時正是那日出将近之際，也是其最妖力最弱之時。

“我…就不該答應你來，你父子…倆，恨…不能，害…我…變做冰碴子。”木束凎哆嗦地說着。

他抖着手去探别在腰間的酒壺，哆嗦着取出來往嘴裡一塞，咕嘟咕嘟灌了幾口，道：

“你爹愛折騰，你也折騰。”

這木束凎灌了兩口，身子稍微一暖，便又開始哆哆嗦嗦地念叨。

墨軒趴在厚厚地冰床上，一雙眼錐視着崖隙外，極遠處那孤星極力地灼閃一記。

天邊暗幕流光間泛起葡萄灰，原本暗無天日的山，邊緣亮了一點，跳起點點金色。

一陣旋逆之風刮來，裹挾着滿天絮雪。

風聲嗚咽作響，日出之際，迸射而來的曦光如箭簇刺了過來。旋風之中，一道濃郁的白影疾馳而來。

“來了。”他沉目而視，握劍的手緩緩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