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國家大事,縱雲心公主再受寵、再有女主光環,也不是她努力勸說就能取消的。
樓國國君疼愛雲心公主,能做的,也不過是以已定親為借口,保住雲心公主不被聯姻罷了。至于不管是北玉、南樹、還是西樓,又或者是别的什麼公主,在國君眼中,不過是可利用的資源而已。
席宴開場,樓月沒有胃口,隻随意吃了幾口。
她四下環顧,卻發現吳覆也在列席,他的座位在臣子坐席的末位,此番又穿上明顯不屬于他的嶄新華服,似與衆人隔絕一般,沉默地坐在那裡。
因近幾個月他吃飽穿暖,因此身量高了不少、身形雖仍有些瘦削,卻終于不似之前那樣營養不良。他垂眸肅臉、脊背挺直地跪坐在案桌後,穿着一身黑底暗紋的衣裳、緞黑的長發紮起、束着銀質的發冠,看起來那樣英俊,卻又顯出冷眼旁觀的冷漠疏離。
樓月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說來,吳覆其實相貌是極佳的。隻是平日接觸他,他總是穿着漿洗了多次的黑色舊衣,讓樓月疏忽了他的相貌。
随着年齡的增長,他如一柄漸漸顯出鋒刃的利劍,哪怕身處在最黑的夜裡,也反出了刺眼的光。
樓月忽然在腦海中問系統,“系統,吳覆一個階下囚,到底怎麼能成功造反、當了國君的?”
這個問題在她腦海裡冒出來很久了,奈何系統提供的原書劇情是簡化過的,根本翻不到。從階下囚到國君,這個經曆太傳奇了。
系統的劇情中,關于吳覆的描寫,更多是在他造反稱王之後。那些劇情中寫他陰晴莫測、寫他面沉似水、寫他刻薄寡恩,寫他将女主如金絲雀般囚禁宮中,卻始終愛而不得。
細想一想,其實一個人從不得自由的囚犯,變成權勢滔天的帝王,這期間的經曆與籌謀,才真真可以寫作一段傳奇。
系統卻隻是回答:【宿主問題與任務無關。】
樓月:……
系統的态度很鮮明:你一個區區完成任務的工具人,問這麼多幹什麼。
她暗哼一聲,腹诽道系統肯定也不知道。畢竟原書是個甜寵小說,前期是女主被團寵,後期是女主談戀愛。至于吳覆怎麼當國君的,劇情設定喽。
哼,破系統。
吳覆的感覺很敏銳,他能察覺到有許多道目光掃過他身上,或是好奇、或是疑惑、或是探究、或是鄙薄。但他隻是冷眼旁觀,從不回望。
他掃過高台之上,将北戎的情況收在眼底。盡管此前他對北戎毫無了解,但光是這一場宴席,也夠他觀察出許多細節來。
北戎的大王年事已高。此番伴駕而來的有三位王子,大王子三十多歲、五王子二十多歲、最幼的七王子卻隻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但座次排序上,卻是七王子這個幼子離北戎大王最近。且從北戎大王的言行舉止中,也能看出他最為疼愛這個幼子。
七王子也知曉自己最得父王寵愛,言行張狂輕浮,對大王子、五王子很是不敬。兩位兄長對七王子也明顯表露出不悅。彼此之間,敵意湧動。
隻是,北戎大王年歲已老,後事将近,誰又會繼位呢?
呵,暗潮洶湧,渾水正可摸魚。
吳覆垂眼,思索自己能趁機利用些什麼。
他好不容易能離開寒柳院,好不容易能接觸旁人,他絕不隻是來會獵遊玩的。
他想要離開寒柳院、重獲自由,無時無刻不在想。他想要複國、重掌權勢,每日每夜都在想。
他必須要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
但之後,側方的一道目光擾亂了他的思緒。那道目光似有自己獨特的重量,一觸到吳覆身上,他便立刻感知到了。
他脊背僵了起來,忽然不敢有什麼動作,怕自己一動,那道目光便會驟然離開。
那道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段時間,吳覆暗數着呼吸,是他呼吸太急促了嗎,怎麼隻有十個呼吸,她就移開了目光。
他捏住手中酒杯,裝作不經意地四下環顧,終于看到了她坐的地方。他看到西樓公主正垂着臉對着面前的案桌,不知在想些什麼。
日上中天,會獵開始。
幾位公主都沒有下場玩耍的意思,樓月看着北戎的王子與臣子們興奮起來,翻身上馬,如出籠的野獸一樣沖鋒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