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吳覆神色竟是前所未有的驚慌。

雖然那驚慌隻是一閃而過，但樓月此刻這樣關注他，怎會忽略。

“那是什麼？”樓月問。

吳覆狀似不在意，“沒什麼，練字的紙而已。”

樓月回想着那露出的紙張一角，雖隻是一瞥，但她眼力好，看到那上面的字迹彎彎曲曲，明顯不是漢字。

那字有種莫名的熟悉。

樓月回想，忽然想起來了——那是北戎的文字。

她不認識北戎的文字，但會獵這些日子，北戎旗幟飄揚，她自也見了旗幟上的字。

“那明明是北戎的文字！”樓月一下子戳穿了吳覆。

但吳覆隻是輕描淡寫地應了一聲，好像方才那一瞬的驚慌失措隻是樓月的錯覺。“是北戎的文字，我在學着寫。你知道的，我經常讀關于北戎的書籍，你不是之前借了許多書給我嗎。”

這倒确實。

但樓月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她盯着吳覆，想要在他臉上看出一些破綻來，但他的情緒太收斂了，她根本看不出異樣。

于是她提出了一個有些過分的要求，“取出來，讓我看看。”

吳覆心中一緊，但沒有遲疑，從衣襟中取出了那張紙，展露在樓月面前，“想看便看吧。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樓月接過一看，那是普通的一張紙，其上文字彎彎曲曲，她一個都不認識。

吳覆的态度如此坦蕩，讓樓月覺得自己是不是過分疑心了——他讀很多書，關于中原的諸多國家，其中自然也包括北戎。他渴望了解天下局勢。吳覆的書都是樓月給他找來的，因此她很清楚他讀過什麼。現在，他學一學北戎的文字，很正常。

她将信将疑地将那張紙遞還給了吳覆。

吳覆伸手欲接，臉上的表情不動聲色，他用所有的力氣去壓制自己的情緒。

他在賭。賭她不認識北戎的文字。賭隻要他态度坦蕩，她便不會懷疑。

她太好騙了。

而他終究騙了她。

偏這件事，吳覆不敢不瞞。

在那張紙即将被吳覆拿走時，樓月忽然想到什麼，她手指一動，那張紙又被收了回來。

吳覆的手落空了，他手指微蜷，狀似不在意地問，“怎麼了？你也想學北戎的文字嗎？我可以教你。”

樓月盯了他一眼，沒有回答，隻是在腦海中對系統下了命令。

“翻譯。”

系統有這個功能嗎？樓月不确信，她隻是猶有疑惑，想最後再嘗試一下。如果系統沒有這個功能，那就算了，她會将那張紙還回去。

但系統确實有這個功能。

為了應對不同位面帶來的語言文字不通的問題，系統中内置的語言很多。

翻譯一張單薄的紙，對系統來說，一秒鐘都用不到。

于是，樓月再看那張紙時，那上面彎彎曲曲的文字，被自動轉換成了漢字。

樓月一目十行地開始閱讀。

吳覆察覺到不對，他一下子慌了神了，他不解她怎麼忽然又懂了北戎的文字。

他失了應對之舉，一把将那張紙從樓月手中搶了過來。

但已經遲了。

樓月看着吳覆，“你在和北戎合作？”

她的目光，震驚而失望。

吳覆如墜冰窟。

她知道了。

她什麼都知道了。

他以為她會憤怒，但她卻不像剛才那樣緊緊抓住他的衣襟，隻是平靜地站在那裡，安靜地望着他。

樓月此刻的心情很平靜，她甚至有一種謎團終于被解開了的舒暢感。

書中設定，三年後，吳覆滅樓國、自立為王。樓月一直很疑惑，吳覆無錢無權無兵，哪裡來的力量能推翻樓國？

這不是靠個人武力就能完成的事情。

現在謎團解開了。

原來他是與北戎合作。

于是樓月在腦海中向系統确認，“書中設定，三年後，吳覆是借北戎之兵，滅了樓國嗎？”

系統：【是的。】

原來如此。

說實話，滅掉樓國，樓月沒有什麼感觸。她不是西樓公主，對樓國沒有感情。相反，她覺得樓國國君望之不似人君，最好快點下台。

但樓月介意的是，吳覆與北戎合作。

原書中，後續的劇情是這樣的——吳覆稱王後，中原大亂，北戎長驅直入，以緻戰火紛飛。直至吳覆兵敗、自焚而死，謝寒一統中原，才終于将北戎驅逐出去。

所以，北戎長驅直入中原，是因為吳覆與北戎合作嗎？他為了報仇、為了複國，不擇手段，不惜一切代價，哪怕代價是中原盡在北戎的鐵騎之下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