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這個，七王子墜崖而死，倒是小事了。

樓月平靜地長久沉默，令吳覆心中驚慌不已。

他一把抓住樓月的胳膊，“你……我……”他想說什麼，但不知能說什麼。

樓月對吳覆的動作沒有反應，她不想再冤枉吳覆，于是她向系統确認，“系統，書中說幾年後北戎長驅直入中原、中原大亂，這個中原因，是起于吳覆與北戎的合作嗎？”

系統：【……】

盡管是穿書，但系統并不會将整本書中劇情向宿主展示出來。系統可以根據實際情況，向宿主隐瞞一些劇情，從而讓宿主更好、更聽話地完成任務。

比如，系統一般隻會向宿主劇透一些必要信息，而不是事無巨細地劇透。因為宿主知曉了劇情細節之後，就算因系統懲罰不敢說出口，但行為舉止間也難以遮掩。這可能造成蝴蝶效應。

但任務畢竟是宿主在完成，系統要輔助宿主，因此，宿主若有所提問，系統也要回答。

系統不是人，不會撒謊。

因此，系統一闆一眼地回答：【據系統分析，幾年後北戎大規模入侵中原，肇始于樓國國君與北戎的合作，代北之地為中原門戶，代北為北戎侵占後，中原門戶大開。】

【書中劇情，三年後，吳覆借兵北戎，滅樓國，自立為王。北戎欲以借兵為由，向吳覆索要土地、财物等重利。吳覆許以财寶，卻拒絕割讓土地，北戎因吳覆毀諾，直入中原欲自取。吳覆因初滅樓國，根基不穩，民心不定，敗于北戎。此後，北戎作亂中原。】

原來是這樣。

樓月靜靜地看着吳覆。

她懂了。

他尚不算完全不可救藥，起碼後續劇情中，他沒有卑躬屈膝，任由北戎鐵騎作亂，嘗試抵擋。

但這一切，卻又實實在在是因他與北戎合作而起。

樓月想起自己讀過的史書，周平王姬宜臼與犬戎合作，殺周幽王繼位，但都城為犬戎所迫，平王東遷洛邑。

唐肅宗為平安史之亂，借兵回鹘，回鹘劫掠洛陽。

借兵蠻夷，從來不是容易的事情。驅虎吞狼，之後呢，又如何驅虎？這件事後患無窮。

樓月從思索中回過神，看到吳覆仍抓着她的胳膊，因她平靜而沉默，他那張素來面無表情、不透情緒的肅冷面龐，竟難得有那樣長時間的慌張。

樓月問：“你在和五王子合作？”

吳覆心中長歎，她什麼都知道了。他道：“是。”

樓月又去回想關于五王子的劇情，但可惜什麼都沒有。

原書中，北戎本就隻是個背景闆，更何況是五王子這個背景闆中的背景闆，根本什麼都沒有提。

原書中，北戎大王因病過世後，七王子登基，引起北戎諸王子内鬥，最後赢家是兵強馬壯的大王子，他斬下七王子頭顱，自己稱王。五王子呢，是生是死，提都沒提。

但沒有提到，不代表五王子什麼都不做。

原書隻是原書，這卻是個真實的世界，每個人都有欲望、都有渴求，都會做出自己的動作。

樓月盯着吳覆，一字一句地說，“停下，我可以當做什麼都不知道。隻要你不再和北戎合作。”

【警告：宿主不得幹預原劇情線。】

但系統的警告被樓月忽視了。

她并不想幹預原劇情線，她又不是沒事兒給自己找系統的懲罰受。

但她一想到書中劇情，那隻是寥寥幾個字，“中原大亂，北戎長驅直入”，但那背後的戰火與鮮血，她卻能想象出來。

她是這個位面唯一能阻止北戎亂華發生的人。她做不到不幹預。

而且，隻要制止了吳覆，就能幹預這個劇情，她為什麼不幹預？

而吳覆那肅冷面孔，聽了她的話後，忽然透出笑來。

他看着樓月，忽然笑了起來，“我不和北戎合作，然後呢？”

“然後我被囚小院、依舊不得自由，靠着你的憐憫度日，等年歲漸大，某一天國君猜忌，一杯毒酒将我鸩殺？”

“我生不得自由，死亦不得自由。這樣你滿意嗎？”

樓月被吳覆露出的有些癫狂的笑驚到，“我……”

吳覆反問，“我注定要當一輩子階下囚，注定毫無自由，注定毫無尊嚴。”

“我為什麼不能反抗？”

樓月被他質問地啞口無言，可她更知道未來的劇情，“你與北戎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你有沒有想過，你請了神就再難送神，到時候北戎禍亂，就因你一己私利！”

吳覆怒視着她，“難道我是第一個向北戎借兵之人嗎？難道樓國國君沒有這樣做過嗎？昔年不是他與北戎合作，滅了吳國的嗎？為什麼現在沒有人指責他？”

“代北之地曾經多麼繁榮，被樓國國君割讓給北戎之後，千裡無人煙、白骨露于野。為什麼沒有人指責他？”

吳覆連連冷笑，“你們樓國國君可以聯合北戎，滅了吳國。我今欲複吳國，也不過手段照舊，為什麼不行了？”

他的質問擲地有聲，樓月無一句可以回應。

但她知道未來劇情，她隻能幾近不講理地辯駁一句，“……你不行。你不能與北戎合作。”

樓國國君開了這個口子，北戎侵占代北，中原門戶大開。吳覆再開一個口子，中原便向北戎徹底敞開了胸懷。

“……你不行。你不能與北戎合作。”

吳覆被激怒了，他狠狠抓住樓月的手腕，将她的身體向前一帶。樓月被迫與他貼近，二人衣衫相觸，從未這麼近過。

但也從未這麼遠過。

不行，又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