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房間裡幹淨又整潔,床上垂下來的是鴨黃色的紗幔,桌子上整齊的碼着幾本書,窗邊一盆蘭草,牆上挂了一幅字……
木青莳感覺這屋子似曾相識。
這就是個縮小版的自己的房間吧?
沈情看着對方上下翻飛的眼睫,心裡羞都要羞死了,咬着舌頭紅了耳朵。
确實,這屋裡擺設都是照搬的木青莳的房間,可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本尊會到這裡來啊。
木青莳從驚訝到驚喜,從驚喜到竊喜。
沈情以前應該是很崇拜自己的吧?
小徒弟紅紅的耳朵,看上去快要羞到原地爆炸了,木青莳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掩住了嘴角的笑,開口為他解了圍。
“你别怕,我等你歇下了再走。”
沈情躺到床上的時候,還是感覺自己像在做夢。
七歲以後,他睡覺的時候身邊就再也沒有過别人。木青莳那時候經常不在暮滄山,師兄們隻會照顧他修習,生活上的一切他都要自己學習、适應。
小小的他一個人蜷在被子裡,想娘親,想仙尊,想什麼時候他們才能回來陪着自己。
後來娘親再也沒有回來,仙尊變成了師尊。
沈情将眼睛睜開一條縫。
紗幔外的木青莳,正對着桌上那枝蘭花出神。仔細看能看到他指尖的靈力正在緩緩釋出,一絲一縷的纏繞着花莖升騰而上,最後在花瓣上熠熠流轉出微光。
熒色點點,照亮了那張隽妙的臉。
少年的呼吸聲逐漸平穩下來,木青莳悄悄起身,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月光随着關門的聲音被擋在了門外,黑暗中,那枝花散出幽光,不亮也不暗,剛剛好照出一絲安全感。
沈情的手指動彈了一下,沒有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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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月之夜,又是空蕩蕩的識海。
“魔尊的目的?”
“呃……”
“沈情的半魔身世還有什麼隐情嗎?”
“啊……”
“江沉雲與魔尊有無關系?”
“這……”
木青莳坐在地上,和肥啾大眼瞪小眼。
“你什麼都不知道,怎麼當系統的啊?”
“那你就不能問點我知道的嗎?”
“你知道的我也知道我問你幹嘛啊?”
肥啾被木青莳怼得說不出話,最後憤憤地轉過頭去,像是在平複心情。
木青莳見肥啾真的生氣了,又笑嘻嘻地去抓它。
“你别生氣嘛,再問你最後一個。”
木青莳撓了撓頭,“我是不是有什麼病啊?”
“你可有哪裡不适了?”肥啾繞着他飛了兩圈,低沉的男聲聽起來有些焦急。
“是不是丹田很痛,現在就經常痛了嗎?還有哪裡難過?不舒服的話及時去找胡靈,他會有辦法,你——”
木青莳擡起雙手打斷它,“你别急你别急,是痛,但是可以忍,你先告訴我怎麼回事。”
肥啾沉默了。
木青莳:“這有什麼天機不能洩露嗎?”
“你原本身體就不好,”肥啾忽然就坦然了,道:“從來就不好,所以要好好愛護,尤其離那魔尊遠點。”
木青莳笑出聲,道:“這也不是我想離他遠點就能遠點的事情,他不僅來找我打架,還差點把沈情擄走了。”
“這事怪我。”肥啾聲音有些低落,“你再多等一段時日,我會幫你。”
木青莳笑笑,“那别讓我等太久了,雖然現在我還能應付。”
肥啾聞言急急地飛到他掌心,“不會讓你等太久的,我會盡快。”
識海裡靜得隻能聽見一人一鳥的呼吸,木青莳躺倒在了地上,閉着眼,肥啾以為他睡着了,卻聽見了他的聲音。
“小鳥,沈情他……現在到底對我是什麼心态啊,害怕、恐懼、失望?他對我現在有沒有一點信任呢?”努力了這麼多天,連命都玩兒了,他希望可以消除一些“雨夜剖丹”帶給沈情的陰影。
當然他知道重構信任是很難的,尤其是這樣一個本來那麼崇敬原主,卻被無情辜負的少年的信任。
柔軟的羽毛拂過他的眼皮,肥啾的聲音聽起來讓人心安,隐隐有幾分催眠的感覺。
“莫急莫怕,無論他是否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對你都是信任和崇敬大于一切的。”
他對你從來深情,始終愛慕。
肥啾展開翅膀,撲啦啦消失在他的識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