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不到雙目的存在,他顫抖兩下,下定決心伸手觸摸剛剛玩偶動過的地方,凹陷的眼窩被棉布遮住,黑洞洞的一片。
“不要害怕,睜開眼試試嘛,這可是我很滿意的作品,既沒有把眼球弄破,又沒有将‘眼睛’錯位,隻是可能到時候比較難撕下來而已。”
他的臉色又難看不少,但聽到玩偶說在不抓緊時間可就結束了,還是咬咬牙跟着指示睜眼,入目是黑白二色,隻有精靈是閃着光的,帶着一片耀眼金色格外顯眼。而在這些飛來飛去的家夥裡還有另一種顔色,格外分明的灰沾上翅膀,瞬間将本來童話一般的精靈襯得符合主題不少。
似乎是發現有一個能看見他們的家夥,僞裝出來天真無辜的“妖精”盯住警惕瞧着他們的玩家。原先純潔的表情定格,它們重新揚起笑容,露出嘴裡一口鋒利的尖牙,好像有人在竊竊私語。
“有個笨家夥發現我們了。”
“終于發現我們了呀。”
“可以吃了他吧?”
“規則上允許了的,隻要發現我們就可以吃掉他的眼睛了……”
“真好啊,可以看見了。”
它們終于睜開笑彎了的眼,瞳孔空洞洞的一片,兩個眼眶宛如黑洞一般吸收了所有光線,根本無法看清是否還存在眼球,也無法知道它們到底是如何“看到”玩家的。其實不管是精靈還是妖精,身體都小到根本看不清,但那漆黑一片的兩個點卻出乎意料地吸引人的目光。
“铛铛铛!恭喜你發現了隐藏玩法!真正的捉迷藏要開始了哦,請藏好你和你的眼睛吧,被奪走的眼睛是回不來的,到時候可憐的朋友就要變成瞎子了,嗚嗚嗚嗚,好可憐。”
玩偶興奮地咧嘴笑着,又假惺惺地掉了幾顆眼淚,沾濕了失去布料遮擋而更顯可怖的眼部。那裡同樣空白一片。因為交換了“眼睛”,兩顆泛着血絲的眼珠挂在其上,被硬生生扯斷的線頭吊着墜在半空,随着娃娃誇張的動作左右搖晃,看上去搖搖欲墜馬上就要掉下來似的。
并不隻有一例,奚朝看着逐漸混亂的場景輕輕歎氣,這樣着實沒有風度了些,隻是如果不按照遊戲規則走,那大概就沒辦法完成承諾了,真是兩難的選擇。但是……
她看着亂飛的吊着眼球的玩偶,視線轉而投向焦急地盯着正遊玩“捉迷藏”玩家的玩偶,它側頭挨着奚朝,兩隻軟綿綿的手握着,瞧着緊張極了。奚朝安撫性地摸了摸玩偶,略帶苦惱地和它說話,精緻眉眼間染上一點鮮活的情緒,似乎很是信任眼前的娃娃。
“作為朋友,你會幫我保管好眼睛的對嗎?”
“當然了!”
玩偶羞澀又帶着被付諸信任的高興和驕傲,它揮揮拳頭,挺起鼓鼓的胸脯保證。
“真是太感謝你了,那麼就交給你了,我的眼睛。”
她可不太能接受自己的眼睛吊在外面,奚朝閉上眼,感覺到一陣很輕地撫摸,像是風吹過面頰和眼睛,一瞬間就沒了感覺。而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時世界已經變了副模樣,整潔幹淨的大堂宛如廢墟,座椅東倒西歪地躺着,攔在了必經之路上,怪不得他們躲避的動作這麼奇怪。
她看了一眼自己手裡提着“精靈”的袋子,果然裡面混了雜質,也就是說雖然隻有到達一定量級妖精才會逐漸暴露,但如果一直沒有發現它們就會在最後失去所有。等于是變相地逼迫了大家來玩這個并不和諧的“捉迷藏”了,奚朝将灰色翅膀的家夥都放出去,忽略它們的竊笑聲和貪婪又躍躍欲試的“眼睛”。
視線掃過一圈現在的劇場,建築都塌的差不多了,形成一個個“避難所”,因為吊頂都掉了下來,露出其上斷裂的橫截面,到處都是灰撲撲的一片。奚朝又看向自己的玩偶,眼睛并不像其他人一樣大咧咧展示在外面,被藏得嚴嚴實實。
奚朝摸着自己眼上蓋着的棉布,很好,沒有歪,也沒有突出的針腳,至少這個孩子手藝不錯,不像其他玩偶縫的歪歪扭扭。她滿意地放下手,那抹紅将她顯得更加蒼白,給那張臉上添了一點顔色,有一種怪異的漂亮,如同天生就該是這般。
瞧見妖精都揮着翅膀朝自己飛來,奚朝動了起來,她的動作看上去并不快,隻是在它們沖向眼睛時側了側身,略過了幾隻攻勢兇猛的家夥。有點太多了,奚朝對比着手裡精靈的數量,比其他人多了一倍。
她試探着放出幾隻,果然減少了一些妖精的圍攻,那麼原理是什麼呢?奚朝好奇地晃晃袋子,直将裡面安安穩穩待着的精靈給弄得東倒西歪。它們發出憤怒的聲音,見狀她又搖搖袋子,這下似乎真的惹怒了這群不大的家夥,它們在袋子裡保持平衡,飛來飛去,幾隻一組似乎是在召喚或者表達什麼意思。
妖精們尖嘯一聲,沖着這個方向猛然撞過來,奚朝步子往旁邊一挪,輕巧避開,快步朝着“避難所”而去。看起來它們之間倒是有些什麼聯系了,并不是食物的關系,畢竟沒有哪個獵手會因為食物的呼喚而憤怒,當然,也不排除它們是覺得食物被其他人掠走覺得沒面子所以惱怒不已。
不過這些家夥的心智更接近孩童,行為軌迹也都是根據袋子裡的精靈指揮行動。奚朝晃暈手裡攢着的精靈,稍一轉身躲進狹小而封閉的空間内,精靈并不會說話,但妖精會,這麼想來兩個不同稱呼的“種族”反而更接近同伴的關系。
就是不知道如果看不見精靈的指示它們是否還能找來,奚朝一條腿屈起坐在廢墟中一處凸起的木制橫梁上。她拍拍之前并未沾染上灰塵的衣物——當然,這下是沾上了,貼身利落的騎裝盡管看上去硬挺但實則非常舒适,至少足夠讓她做出任何想做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