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一開始就被看穿了呀,王可樂幹笑了兩下:“那個,您在做什麼呢?”
“等人。”意外的好脾氣,意外的有問必答。
“是在等我聯系的人嗎?”
“不是。”
“……”很好,這天是一點兒都聊不下去。
在心裡估算着老師抵達的時間,王可樂觀察着四周,沒發現什麼需要在意的地方。
她順着姜黎的視線望去,是靜默的群山。
暢想月夜吧。白色的人獨自等待在野花盛開的郊野,涼風習習,河水潺潺。
王可樂本能的感到孤寂。
當然,在她的生命裡這個詞從不陌生,畢竟對離群的理型而言,孤寂是種常态。
她習慣填滿自己的時間,習慣去體驗各種新鮮。但那從不能讓她真正抛開自己的天性。在無人能交流内心的日子裡,她無數次品嘗被無聲世界淹沒的滋味。
王可樂一陣恍惚,有些疑惑為什麼突然沉浸在思緒當中。
回過神察覺已經安靜太久,正準備說點兒東西,擡頭卻看到了姜黎探究的目光。
“你?”她恍然大悟:“是你?”
等等,不對,如果是對方使用了能力,為什麼她沒找到術式的痕迹?以太波流平緩,不像被影響過的樣子。
難道是她太敏感了?
姜黎神色平靜:“我提醒過讓你不要靠近。”
“?”
“不必再進行提問,我不知道原因。”借口聽上去,和那些犯了錯死不悔改的人一樣。
笑話,她活了這麼久第一次聽說理型無法控制自己的能力。
糊弄誰呢?
王可樂擺明了不信,姜黎也沒有繼續解釋的意思。
白色的少女明白,無論信息是否對等,個體之間總是隔着溝壑交流。
人們難以互相理解,有時不是因為掌握信息的出入,而是彼此難以置信對方的真誠。
她其實不喜歡思考,尤其是現在心情不怎麼好的時候。
奧利維亞卻說:“思考是生命的必要。”
“為什麼?”
“……”她笑了一下:“當你問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其實已經是在思考了。”
“我不太明白。”
“這不是需要感到懊惱的事。其實,關于思考的态度或許也算一種群體性傲慢。這顆星球孕育承載萬物,所以被人們擅自稱為母親。
但其實對星球本身來說,生命的非有價之物,它孕育隻是一種規律和現象,至于萬物共生的矛盾或生成某種生存鍊條,那是星球之上的生命的事,它沒有在乎這種功能。有思維無思維的生命,猛獸會使用捕獵技巧,螞蟻會進行群體間的簡單交流,人類人物人天然高于它們,因為人可以思考。
理型認為普通人庸碌可笑,是因為大多數人隻能思考表象,而理型思考遙遠的真實。星球不在乎行為,也就不需要談論何為價值,在乎行為的是生命本身,隻有有思維的生命才去思考價值。
無論是普通人還是理型,思考是一種錨定自身切實存在的方式。
我在乎的不是思考,而是你是否會因缺乏思考而迷失。”
“我在庭院中沒有聽說過這些東西。”
回憶裡,奧利維亞伸手,替她攏了攏散開的發:“過去那是你理想的生活環境。仆從洞悉你每個行為的深意,你不需要思考,因為你就是庭院存在的意義。你還能回憶起在庭院中生活的心情嗎?”
“我似乎清醒,又似乎在長夢中。行走的每一步,就像、就像——”
“輕飄飄踩在雲裡。”
“……是。”
“那個階段的你不需要顧及過于複雜的世界,為你創造出庭院的人也許也不希望你去離開。可現在庭院消失,貿然走入新的環境,姜黎,我很擔憂。”
“……”
姜黎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聽完奧利維亞話後的心情,所以趁着後者去探查附近ondskab蹤迹的機會,主動提出在郊外等待。
她需要時間和空間整理她面對的一切,就算不是為了不讓自己迷失,也需要慎重審視奧利維亞。
然而很遺憾,盡管有了千思萬緒,有關奧利維亞,她還是無法進行思考。
無形的絲線,所有念頭被阻隔在這個名字旁邊不得寸進,就像是,她的潛意識在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