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完,長青先自己給自己來了一巴掌——在心裡。
見鬼,他腦子抽風了才會說出這種話。
但說出口的話再沒有收回的道理,長青隻能和屈黎大眼瞪小眼,看着他的表情像是凝固,像是難以置信。
長青也覺着自己的呼吸堵在胸腔裡吐不出來,攪的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這個玩笑是真的不合适,長青的眼神閃躲開來,垂下頭,準備說一句抱歉。
但是此刻好像說什麼,都有些古怪……
“是有一點。”
長青醞釀着,卻猛地聞聲擡頭,撞入屈黎的眼中。
深邃,淡漠而又恍惚帶着專注的錯覺。沒有什麼特殊,卻一下子将他所有醞釀的情緒打碎。
長青口幹舌燥,艱難地舔了口下唇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應該知道“吃醋”的意思。
突然,兜裡傳來一陣震動,長青怔怔地低頭,摸到手機。當他拿起手機的那一刻才意識到,他的手抖得不像話。
“什麼事?”長青深吸一口氣,平穩呼吸。
對面一句:“長師傅。”
長青便知道是客戶,他擡眼看了眼對面的屈黎,不由得壓低了聲音。
“李老闆?找我什麼事?”長青很快想起是誰。
“對對對,是我,長師傅啊。我來問問你我的那批貨辦得怎麼樣了?知道您一向效率高,但是……”李老闆故作親切地喚,但言語中細小的顫抖,宣告了他藏不住的擔憂。“我這批怎麼到現在沒個信呐?”
長青聞言,心頭猛地一沉:“不應該,我三個月前就已經發貨了。”
當時他在綿州停留一周,每天被屈黎要命地催,就是在清手上的貨。
全部弄完,他才啟程康江。
怎麼會現在都沒收到?
“你等我查一下物流。”
長青換面打開物流軟件,結果上頭明晃晃顯示着:“快遞已送達。”
他将這個消息原封不動地轉述給李老闆,同時為了防止對方不信,還截圖發了過去。
那頭看完,爆發出一聲“哪兒去了?”的驚呼,隐隐約約還有些跺地的聲音。
長青幾乎能想象出李老闆着急忙慌的樣子。
但是他記得那批貨挺一般的,都是些首飾,有這麼重要?
“您看看您手……員工,有沒有代簽或者其他的,我再去問問物流,莫急,總不能憑空消失的,若真不在了,您的損失我都賠。”但是長青作為發貨方,該盡的義務還是要盡。
想着,他便有些頭疼。
終于挂斷電話,就見屈黎不知何時走到了床的另一側,很有壓迫感地看着他。
“怎麼?”長青問,邊在手機裡翻找當時的承接地物流公司。
床墊微微下塌,屈黎俯身将手撐在床上,将兩人間的距離縮小了許多。
“你的客戶?”他問。
或許從未有人對屈黎說過,他犯職業病,想要逼問些什麼時,那一身的官味分外明顯。
長青手一頓,他方才和李老闆對話時都刻意避開了關鍵詞,沒想到還是被屈黎看出來了不對勁。
真是狼做的鼻子。
但那些之前不能與屈黎說的東西,随着這段時間的相處,貌似也沒什麼不能說了。
“是我的客戶,我幫他做了單生意,但是這批貨沒到他手上。”長青邊說,邊查到了物流消息
他給了屈黎一個“稍等”的眼神示意,直接當面打過去電話。溝通得到的結果和物流信息顯示一緻,确認送達指定地點。
長青将這個消息告訴李老闆,才得了空閑繼續和屈黎講:“你還是不信我。”
說這話時,他本沒有埋怨的意思,但是說出來後還真有些沮喪:“不過這老闆,我和你提起過,之前還是他叫我來找你的。”
“李雲康?”
長青有些驚異:“你還記得?”
屈黎“嗯”了聲。
長青看着他那副樣子也大概明白了,估計是也查過。
屈黎這家夥,怪不得年紀輕輕能當隊長,職業道德不是一般的強。長青合理懷疑,恐怕他當時來康江乘坐的航班,車次都被查過。
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默。
“抱歉。”屈黎忽然道:“可你也不願相信我。”
……
長青看着他,眯了眯眼,企圖從那雙淺黃色的眼眸中找出一絲緣由,無果。
認命地笑了笑,承認,他的确從未放下過對屈黎的戒心。
大哥莫說二哥。
長青歎了口氣,低頭打開幾張照片遞到屈黎眼前——是幾串首飾。
“你好奇我的工作,沒錯,我除了當美術老師之外,的确會幫人做些……假貨。”這些話說出來倒是費了些他的力氣,因為他從未向其他人提起過。“但是我做的都是些小東西,喏,就是這些。小首飾,小玉石,本身就是大路貨,不值什麼錢。”
“屈黎,我沒有你想得那麼厲害。”
長青一字一句說着,嘴裡再沒有玩笑的意味,他像是在剖開自己給人看。
都說出來了,反倒由心獲得一種解脫。
屈黎鄭重地搖搖頭:“沒,你很厲害。”
也正是因為厲害,他才不得不時刻提心吊膽。“那你那間倉庫呢?”
長青啞然失笑,沒想到屈黎是真的記得牢。
“那間倉庫确實是我父母留下的,我不過把它拿來當作物品存放地,你查一定能查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