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沛峥那邊相當安靜,莫舟子疑心她還在上課,幹脆放下手機,重新處理自己已經消腫的傷口。
時間過得很快,她聽到防盜門碰撞的聲音,媽媽已經回來了。
傷口相當突兀,這樣下去的話媽媽一定會問,莫舟子換上高領毛衣,将自己縮在被子裡。
“小舟,還在家嗎?”
“嗯!”
莫舟子含糊應聲,點開手機卻看到了停課通知。
嗯,學校決定明天召開心理講座,應該是臨時決定吧。
幹脆也翹掉算了。
媽媽推開了房門,映入眼簾的是把自己包成蟲子的莫舟子在不停蠕動。
“小舟,怎麼把自己裹成這樣了?”
媽媽的語氣不似嗔怪。
“媽媽不要進來,我流感了會傳染的。”
莫舟子嗓子沙啞,聽上去頗有說服力,媽媽放下感冒藥後重新關上房門。
世界陷入安靜,莫舟子真的有些暈眩,也許是真的感冒了吧。
身體在松懈,不過現在回到夢境實在沒有意義,事實上,她也厭倦那一房的玩偶了。
如果能擁有正常睡眠就好了。
“如果能擁有正常睡眠就好了。”
不知誰的低語突然響徹耳畔,莫舟子怔愣片刻,幾乎以為自己又一次陷入夢境。
但什麼都沒有發生。
她還在自己的房間。
也許是相當久遠的記憶吧?久到可以追溯至她的上一次夢境。
也就是…
十三年前?
是誰說的呢?
莫舟子翻了個身,心情愈發煩躁。
已經過去的往事真的還有追憶的必要嗎?
話雖如此,難耐的焦躁迫使她起身。漫無目的的視線,最終落到正對着床的電視。
搬入新家前,媽媽要她自己挑房間。
陰差陽錯的,還是搬入了帶着電視的房間啊,媽媽也沒有阻止,難道也忘記了嗎?
忘記44台了嗎?
一瞬閃念,莫舟子鬼使神差般扭開電視按鈕。
滋啦
電流聲打斷了她的回憶,跳出來的彩色小人滿屏幕移動。
沒有信号嗎?
莫舟子如此想着,最終關掉了電視。
已經到了晚飯時間,宋沛峥依舊沒有發來消息,莫舟子打算夢中再問原因。
反倒是古霄這家夥,又開始喋喋不休起來。
還以為這家夥會矜持不少呢,對他的第一印象竟然是文靜靠譜什麼的,真是幻滅啊。
莫舟子拿這家夥沒辦法,隻好暫且擱置。
吞下媽媽送來的感冒沖劑,溫熱的藥劑滑入腹腔,說不出的安心。
“嗯…應該有催眠作用吧,這種藥?”
莫舟子嘀咕着洗漱完畢,重新躺上床。
眼前五光十色,莫舟子差點以為自己真的發燒,不過這思緒也被困頓切得七零八落。
再一次睜眼,發現小豬存錢罐就在身邊,而他們都被塞在搖籃枕頭之後。
也是啊,中午醒得急,根本來不及将小豬存錢罐放到安全地帶。
那這些都是古霄…
“莫舟子,那群人在找宋沛峥。”
古霄跪坐在一旁,佝偻着身子,看上去有些緊張。
莫舟子完全想不到自己剛睡着就面對這樣的情況,按理來說自己睡得很早,總不至于慢人一步。
借着搖籃縫隙,她終于看清發生了什麼。
過往幾天,玩偶行動很少,他們大多保持警惕,除去看熱鬧之外絕不結伴而行。
可現在,他們似乎完全不怕自己受到傷害,似乎鐵了心要尋找什麼。
“你怎麼知道,他們就要找宋的?”
莫舟子疑惑發問,看來這一晚上發生太多事了。
“唔…現在騷動的玩偶,大多是被牽連的。”
古霄撓撓頭,沒有了之前的漫不經心。
“我猜他們互通有無,執意要抓出校園牆皮下是誰…”
“除此之外,更糟糕的事還沒發生呢…”
無需古霄多言,莫舟子明白對方指的到底是什麼。
嘎吱。
燈再次熄滅,莫舟子下意識擡頭,卻見鑲嵌在燈管之中的人類顱骨閃着幽微的白光。
它們的嘴一開一合,如同唱和死者的挽歌。
“更糟糕的事來了,對嗎?”
莫舟子沉不住氣,率先開口。
莫舟子眼角抽動,将目光移向宋沛峥,小豬存錢罐看上去相當安逸。
安逸的睡着覺。
不對…夢境睡覺的話,也就是意味着。
這家夥根本沒有入睡?
“哈哈,不幸之後還有不幸哦。”
順着莫舟子的目光,古霄立刻心領神會,苦笑得比哭還難看,線頭都要擠在一起了。
玩偶不約而同的聚集起來,原本窸窣的布料聲越來越大。
在黑色的嬰兒房,隻有顱骨是唯一光源,如同熱量還未散盡的燈泡。
“大家的憤怒,會形成什麼新的噩夢呢?”
寂靜中,隻有古霄突兀開口。
“比起這個,你不覺得我們被包圍了嗎?”
借着微弱光亮,莫舟子發現黑壓壓的玩偶群,在向搖籃聚集。
“為什麼,為什麼又一次聚集,難道即将出現什麼…”
“死者嗎?”
莫舟子深感不妙,連忙推推不省人事的小豬存錢罐。
巍然不動,愈發厲害的鼾聲讓她心驚。
這家夥根本是在熬夜吧?
嬰兒的哭泣聲刺破了刻意而為之的奇怪氛圍。
尖利的,如同貓叫。
莫舟子頭皮發麻,通身血液上湧——
那聲音,似乎在接近。
“人類表達憤怒的最初方式,是哭泣啊。”
古霄神色凝重,一本正經地說出更可怕的話:
“嬰兒,平素會躺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