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搖籃…吧?”
莫舟子幾乎立刻明白古霄的意思。
“幫幫我,把它帶走。”
莫舟子回望,搖籃正中央,原本柔軟的布料變得硬邦邦的,黑褐色的東西一點點浸潤布料。
如同,幹涸的血。
“我可以那樣做,但你怎麼辦?!”
古霄略帶強硬地抓住莫舟子的爪子,似乎打算先将她帶下搖籃。
“别遲疑,它的目标不是我!”
命令的語氣,莫舟子吱吱吱地抓住小豬存錢罐,用盡力氣也隻是拖拽了幾寸。
咕噜噜——
黑褐色不斷堆疊,如同新生細胞一般蠕動,那顔色也變成新鮮的猩紅,轉眼就堆疊成濡濕的一團。
像猴腦。
“嘁…”古霄惱得厲害,猶猶豫豫接過昏睡的小豬。
來不及猶豫,可搖籃之下,就是安全的嗎?
密密麻麻的玩偶,無論是多可愛的針腳縫制而成的他們,無一例外,是為死亡報幕的烏鴉。
“快一點!”
嗚嗚哇哇哇!!!
哭聲越發大了,白花花的骨頭被粉嫩的肌肉包裹,組成了嬰兒的五官。
過分醜陋的,皺紋叢生的臉頰。
每哭一下,咬肌便要詭異的抽搐一次。
每哭一聲,溝壑縱橫的腦子就震顫一下。
古霄被纏得沒了辦法,抱起已經睡死的小豬存錢罐。
已經沒辦法走順着欄杆爬下了,幾乎瘋狂的玩偶已經抓住了欄杆。
古霄咬牙,将小豬存錢罐護在懷中,一躍而下。
略顯沉悶的撞擊聲,滾了好幾圈,古霄有些暈頭轉向。
莫舟子打着哆嗦,扶着欄杆堪堪站起,圓滾滾的腦袋粘在遍布殷紅的被褥上,一頓一頓掙紮着。
似乎要滾過來了。
“快下來!”
古霄抱起小豬,站在搖籃下大喊。
“笨蛋,你們跑遠些,不用管我!”
莫舟子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發顫,但她不能走,她要證實一個猜想。
那顆腦袋,帶着煩人的哭聲扭動,猩紅的不時泵動的大腦,皮層間哔啵作響。
莫舟子突然想起了跳蚤。
那顆腦袋痛苦得掙紮,哭聲也越來越大,她的耳朵一陣陣嗡鳴。
粘膩的感覺,莫舟子的小腿染上迸濺的赤色。
那顆腦袋無意義的亂竄,好像在掙紮。
又好像在定位。
骨碌碌。
它墜下了搖籃,原本粘膩的血液也如同長了雙腳一般,嗖嗖嗖的飛下搖籃。
原本髒污一片的搖籃重新變得潔淨柔軟,仿佛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
莫舟子腳下發軟,耳鳴已然緩解。靠着高度優勢,她完全看清楚了那顆腦袋的行蹤。
是古霄的方向。
“快跑!往人堆裡跑!”
莫舟子拍着欄杆,試圖引起古霄的注意。
無需多言,古霄轉了一圈,矯健地跳入抻着脖子看戲的玩偶堆。
“哇啊啊啊!”
這奮力一跳如同石頭落入水中,同樣激起千層浪。
除去嬰兒的哭聲,或是哭叫,或是咒罵,剛剛自發圍困它們的玩偶大軍一下子潰散。
莫舟子這下算是體會到幹着急是什麼意思,玩偶群潰不成軍,以她的身軀,爬下去就是送死。
古霄看着被沖散的隊伍中不乏有行動不便的易碎品。
即使這樣都要圍攏過來,這真的隻是憤怒就可以解釋的嗎?這樣做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那嬰兒臉哭泣着,滾動着撞碎了幾個躲閃不及的水晶球。
已經付出人命代價了,但它沒有停下。很明顯仍在追蹤古霄他們的位置。
已經有行動力強的玩偶緩過神來,掙紮着跑遠,如此一來保全了自己的性命。
這樣下去可不好,有什麼其他辦法阻止那怪物嗎?
如果真是憤怒造就的噩夢産物,那麼隻要減少憤怒就可以了吧?
說起來,昨天的自己是在受傷後驚醒的。
換言之,隻要情緒波動過大,就一定會被吓醒。
的确,倘若仔細看去的話,有不少玩偶在受到驚吓後原地不動了。
應該是驚醒了嗎?憤怒情緒減少了,為什麼那腦袋并未停下呢…
“我明白了,是玩偶群刹那的恐懼助長了噩夢的能力。”
它們的憤怒與竊喜創造了這樣的怪物,而共同的對死亡的恐懼進一步滋養了它。
該死,這根本沒法解決。
古霄仍在奔跑,卻已經非常吃力,好幾次,裹挾着腥風的哭聲幾乎就在耳畔。
腿腳開始無力,手中的小豬存錢罐越來越沉。
古霄已經要撐不住了。
“把小豬存錢罐扔給它!”
得到指令的古霄愣了愣,卻還是打算照做,因為他已經看見那大的有些詭異的大腦。
咕叽咕叽
嬰兒臉抽泣着,腫脹的大腦皮層層層展開,吐出兩隻成人般的手臂。
這樣令人作嘔的造型不出所料又吓暈了幾個無辜玩偶。
兩隻手臂狠狠擊打着地面,又有兩隻未能完全跑開的玩偶遭難。
好事隻有一件,那就是它的速度減慢了。
“還能爬上來嗎?”
莫舟子突然有了好主意,趁着玩偶着急躲起來的功夫,她迅速墜下搖籃,找到了中午已經被推倒的積木城堡。
她伸出吱吱作響的雙爪,盡心盡力做着搬運工。
一塊,兩塊,三塊。
用于搭建城堡的積木相當牢靠,用來坐低矮一些的墊腳石綽綽有餘。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古霄三步并兩步,重新跑回搖籃附近。
長出手臂的嬰兒臉緩慢的、緩慢的移動。
小熊這副身軀還是有優點的,得以相當靈敏地爬上搖籃。
古霄爬上墊腳石,将小豬存錢罐夾緊,狼狽地爬上搖籃。
權當是松一口氣,嬰兒臉哭聲虛弱下來,也許是轉醒的玩偶太多,它的力量在削弱。
“快一點!”
莫舟子焦急地伸出爪子,卻于事無補。
嬰兒臉發出痛苦的嚎叫,兩隻布滿血管的手臂驟然蓄力,抓住了古霄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