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被關押在刑部大牢了。”見許長安不在滿地皺眉,他又急忙補充:“還沒要他命是因為叛亂初定,邊關又告急,諸事撞在一起,我沒找到合适的機會處置他。而且汴州之事有他的手筆,總要将他的罪行公之于衆,才能更好地還沈家清白。之前吳有道一直不甚清醒,現在有了他的供詞,還有他提到的當年顧宸珏命他盜取汴州城防圖的信件我也派人加急去尋,就快有消息了。”
“你放心,他這次無論如何都逃不了,沈家的冤屈,也會一并洗刷幹淨!”
見他信誓旦旦地保證,許長安卻沒有多少松快之意。她知道,顧宸珏都與匈奴勾結謀逆了,居然沒有被當場誅殺,顯然就是皇帝不想讓他死。至于原因,肯定跟當初那個所謂的“祥瑞之兆”有關。
她其實并不是一定要堅持将顧宸珏當年所做的事查得一清二楚然後公之于衆,畢竟如今有了吳有道和張子強這兩個證人的證詞,以她現在立下的功勞,足夠說明沈家當年就是被誣陷了,皇上及未來的皇帝信了,這就足夠了。
至于顧宸珏,她并不在意他是不是死的“有理有據”,也不在意對他的死的定性是不是因為汴州之事,隻要世人明白沈家是清白的,且當年的事是沈家背了黑鍋,那就足夠了。而證據是給上頭的當政者看的,底下的百姓子信不信,隻要當政者發了話,那麼沒人敢觸當政者的眉頭。
就像當年的沈家,皇上敲定了沈家的罪行,那麼底下的千千萬萬人就都長着一張嘴巴一顆心。
所以她隻想顧宸珏死,而且死得越慘越好。
如果顧宸珏死在這場謀逆之中,那其實對于雙方都是最省事的結果。
但是偏偏皇帝要保他,那就别怪她劍走偏鋒了!
看着顧懷瑾急切的證明着他的“忠心”,許長安壓下心裡的謀算,隻是對着他松開眉頭,吐出一口濁氣,緩緩地點了點頭:“好,我相信你。”
顧懷瑾松了口氣,又忍不住叮囑她:“你現在先别想别的,先把身子養好,等着回京受賞吧。”
許長安不解:“回京受賞?”
“嗯。”顧懷瑾捏了捏她的手,總算浮出一絲笑意:“這次能守住汴州和紫荊關,你功不可沒,當然要賞!來之前我就已經向陛下請旨,冊封你為鎮遠大将軍,并追封沈逐浪為一等忠勇公,爵位世襲罔替!分别追封大哥二哥為勇毅将軍和忠義将軍,追封沈夫人為一等诰命夫人,你妹妹為安甯郡主。”
許長安聽着這一長串的追封,隻覺得有些不妥:“殿下,這太過了。沈家确實蒙受冤屈,但是隻要皇上下一道為沈家正名的聖旨,便足以。這樣隆重的追封,恐怕......”
恐怕會讓人眼紅和不忿,這可不是什麼好事。若到時候因此橫生枝節的話,她可沒有這麼多時間和精力再去處理了,她也知道,自己這具身體不知道能活到幾時,但是估計時間不多了。
顧懷瑾卻堅定地朝她搖搖頭:
“光是正名的聖旨不夠的。你此次立下戰功,若是隻下正名的聖旨,世人難免會想是不是因為你立下功勞又不久于人世,為了寬你的心才下旨為沈家洗清冤屈的。可追封就不一樣了,這是向世人宣告,沈家所受的冤屈已經無法補償,隻能以這些恩裳來彌補一二。”
這是賞賜,也是天家針對沈家之事以賞賜為名的低頭認錯之舉。隻有這樣,百姓才不會對沈家之事有旁的質疑。
當年的事朝廷定性草率,如今真相大白,自然要還忠臣一個公道,給忠臣遺孤一個交代。
許長安倒是真心覺得這些哀榮可有可無,畢竟在怎麼追封,死去的人也回不來。等她一死,等到顧懷瑾青荷他們壽終正寝後,沒人會記得守了汴州二十餘年的鎮遠大将軍是誰。
她也想到了這樣的追封或許也有朝廷做給天下人看的意思,所以她什麼也沒說,隻朝他輕輕地笑了笑。
隻是,這樣隆重的追封,要讓皇上答應大抵也不是這麼容易的。如果皇帝非要她在某些事上讓步來換取家人的哀榮,他又會怎麼做呢?
“怎麼這樣看着我?”顧懷瑾見她一直盯着他看,有些不好意思地擡起手,用手指掃了掃鼻子。
許長安收回思緒,看着他十分憔悴的臉,忍不住調侃:“看你憔悴不少,風采不似從前。”
顧懷瑾聞言神色微微僵住,有些不高興又不敢發作的模樣,語氣不善:“身體好全了是吧現在都有力氣調侃我了。”
見許長安笑容未減,精神卻不大好,知曉她是累了,就将她的手放回被子裡,将被子往上提了提,輕聲哄她:“累了就睡吧,我在這兒守着你。”
“嗯,你也去睡會兒吧,眼睛都是紅的。”許長安了解他,知道他在京城大抵也沒怎麼休息,這一路過來就更是了。現在諸事落定,兩人心裡的大石頭都落下許多,自然能好好休息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