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紀知鸢聳了聳鼻子,攬緊套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小聲嘀咕,“天氣預報上也沒有說今天下午要變天呀,誰能想到突然就降溫了。”
如果她生病了,齊衍禮還要分神照顧她,會耽誤他的工作。
他總是這般溫柔,無微不至地關心着生活中的點滴小事。
幾個月前第一次見到他,紀知鸢便切身體會到了這一點。
齊衍禮家教良好,待人處事溫柔有禮,唇角時常挂着一抹淡淡的淺笑。
即便是僅見過一次的陌生人,同樣如此。
“齊衍禮,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恍惚多時,紀知鸢現在才回過神來追問。
“我在二樓跟人談合作,正好看到了。”
“看到了你還發消息問我晚餐想吃什麼。”紀知鸢小聲地吐槽。
齊衍禮表情微怔,喉結上下滾動。
隻此三秒又恢複如常,嗓音低醇,為自己辯解道:“保姆讓我發消息問你。還有,發完之後我才看見你在一樓。”
紀知鸢‘哦’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并未細想,也錯過了他話中的漏洞。
保姆有她的聯系方式,為什麼不直接聯系她,而是繞了一個大圈,讓齊衍禮這位大忙人幫忙開口?
簡直是多此一舉。
但這些都不重要。
眼下最重要是她終于能見到她的寶貝鋼琴了。
紀知鸢側眸望向正在開車的人,語氣裡溢出濃濃的期待,“我的鋼琴已經到家了嗎?”
“剛到,我讓人把它搬到你的琴房去了。”
“太好啦!”紀知鸢尾音上揚,眉眼間都帶着喜悅。
恰好回家途中一路綠燈,仿佛得到了幸運女神的眷顧。
“不過一般鋼琴的工期都是半年之久,更不要說定制,我的也太快了。”
這架鋼琴是齊衍禮送給她的新婚禮物。
兩人從結婚到現在不過一個月的時間,紀知鸢早就做好了要等上大半年的準備。
事實上,早在他們第一見面之前,這件禮物便已在籌備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被紀知鸢的喜悅感染,齊衍禮竟也說了兩句玩笑話。
“你也說了,那是一般情況。”
“而我有鈔能力。”
世界上沒有使用鈔能力後,辦不成功的事情。
隔了幾秒,齊衍禮張了張嘴,裝作不經意地問:“剛才在餐廳裡和你同坐一張桌子的男人是誰?”
紀知鸢答:“同事呀。”
放在膝蓋上的手機驟然發出震響,她解開鎖屏。
【喬怡:鸢啊,夫妻之間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
【喬怡:如果有,晚上睡一覺就好了。】
【喬怡:有位名人曾經說過,一覺泯恩仇,你們可千萬别為了無關緊要的人吵架啊。】
浏覽完喬怡發來的三條消息,紀知鸢頭頂登時冒出一排問号。
什麼解決不了事情?
什麼睡一覺?
她和齊衍禮為什麼會為了無關緊要的人吵架?
喬怡到底想表達些什麼?
【紀知鸢:隻有吵架了才能一起睡覺嘛,我們平常也躺在一張床上睡覺呀。】
【紀知鸢:而且我強烈懷疑,你口中所說的名人就是你自己。】
盯着與喬怡聊天頁面上的内容,紀知鸢沒忍住笑出聲。
一道很輕的笑聲,近乎氣音般輕弱,卻還是被齊衍禮捕捉到了。
“你在看什麼呢?”
“笑得這麼開心。”
“啊?”紀知鸢将手機熄屏,屏幕朝下,放在雙膝上,語氣極快地說,“沒,沒看什麼,在和同事聊天。”
又是‘同事’。
又是這個陰魂不散的‘同事’。
紀知鸢不想讓他知道她和那個男人的關系,也不想讓他知道他們私底下還有聯系,那他便如她所願哄騙自己。
他什麼都沒看見。
他什麼都不知道。
和她一起吃飯的男人隻是她衆多同事中的一個,僅此而已。
他不能剝奪她自由交友的權力。
可心髒卻忍不住地抽痛。
這會兒,紀知鸢掌中的手機好似變成了一把利刃,親手剜向他的心窩。
齊衍禮握着方向盤的手指縮緊,微微顫抖,用力到關節泛起不正常的白,呼吸也由不得沉重了幾分,仿佛正在極力壓制呼之欲出的暴戾情緒。
他擡頭瞥了一眼後視鏡,紀知鸢唇角還未散去的笑意躍入餘光内,刺得他雙眼生疼。
齊衍禮緊閉了下眼睛,竭力平複眸底翻滾的墨色,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再次開口時,嗓音含着一絲淺淡的笑意,“多與同事接觸是件好事,融洽的工作氛圍更容易提高工作效率。”
紀知鸢對此表示十分贊同。
“上班本來就是一件令人身心俱疲的事情,當然得找個上班搭子,為自己制造點兒樂趣。”
‘一睡泯恩仇’這五個大字懸在紀知鸢的腦海,久久未能消散。
她暗自松了一口氣。
還好動作快,沒讓齊衍禮看見聊天界面的内容。
要是讓他知道自己和好友之間聊得全是上不了台面的内容。
紀知鸢想,她有十張嘴都解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