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時醒的?怎的沒叫我?”一夜好眠的謝兆雙眼明亮,灼灼目光盯着袁彥的臉上下左右瞧了好幾番,“竟當真無丁點問題?”
袁彥笑着點頭。
“原因……能說嗎?”
“說來話長,”袁彥歉然道,“尋個機會,再詳細說與你聽。”
謝兆便不追問。
伸手扶她起來,本想讓她順勢靠在自己懷中,嘗試過後仍覺逾矩,隻好卷了那張自己平日所蓋的薄被放在床頭,“阿彥莫嫌棄,這樣坐會更舒适些。”
“餓不餓?廚房這會應該已經做好了早飯。”
“不了,”袁彥搖頭,觀望四周,心下了然,“殿下可曾去薛府送過信?”
謝兆道:“昨日母親邀了薛大人過府商議婚事,想來韻采已将此事告知于薛大人。”
昨日韻采做得隐蔽,但畢竟是在他的府上,任何事在他這裡,幾近透明。
“親事定在了哪日?”
謝兆有些高興,又有些愧疚,看着袁彥臉上的神色,他輕聲說:“定在了半月後的二月二十。”
袁彥點頭,擡眼望向謝兆,不由笑問:“殿下可是心存芥蒂?”
謝兆一驚,“阿彥怎會有如此一問?”
“婚期定了,殿下瞧着似乎并不高興?”
謝兆倏然起身,又猛地意識到自己這般居高臨下的不妥,重又坐回去,想伸手去碰碰她,又礙于禮法不允,隻好在心中跟自己置氣,嘴裡的話卻着實委屈,“阿彥這樣說,當真教我一腔真心付諸流水!”
袁彥被他說得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見他眼底神色,好似真被她那一句話傷得不輕,袁彥遲疑伸手過去,其實她也還沒想好手指應該落在何處最為合适,而就在她臨陣脫逃想要收回去時,竟猛地被謝兆一把握住手腕,直直貼向他自己的臉!
“阿彥!”
袁彥手指微微蜷曲,許是她的手太冷,覆在他臉上時,霎時的燒灼感險居然些讓她就此繳械投降。
“你……”袁彥倏然咬住舌尖,以壓下喉間那陣不自覺的震顫,頓了頓才繼續,“你要不先放開?”
謝兆非但不松手,反而将她的腕子越握越緊,生怕放松半分,她就跑了一樣,“半月的時間于我而言,自然好比度日如年,阿彥,我已迫不及待想要立刻娶你過門,可半月對你來說,卻是過于匆忙。”
袁彥沒有立刻反應過來。
謝兆見她面露不解的模樣,忍不住笑起來,随即微微一歎,給她解釋:“尋常人家的女兒,及笄後家中便已開始着手準備議親事宜,嫁衣更是提前多少年就要準備,更何況是官宦子女?阿彥現在貴為尚書嫡女,又極得尚書父親的寵愛,結親一事更是府中重中之重,怎可倉促決定?何況你進京不過一年,親事來得卻這般突然,然而聖旨已下,除了一切從簡,好像已經别無他法。”
一番話聽得袁彥心中柔軟不已。
“原來是因為這個,”她聲音輕緩,由着他緊貼自己的手,告訴他,“嫁衣自然早有準備,嫁妝亦有,隻不過運過來還需些時日而已。”
謝兆眼睛驟然一亮,“怎會?難道阿彥早就……”
袁彥神色淡下來,有些傷感道:“早幾年,外公——他其實與我并無血緣關系,那時候他身子已經很差了,我亦無能為力。他知道必然等不到送我出嫁那日,就命人早早繡了嫁衣,隻是我從未将這件事放在心上。男婚女嫁好像總是天經地義、時候到了就必須要做之事,但于我來講,此事的确可有可無,我……”
“我明白,”謝兆急道,“阿彥不必事事明說,我都知道,眼下的阿彥隻需好好嫁我,其餘的事情,全都交給我,可好?”
袁彥望進謝兆眼底,無聲點頭。
周遭忽然靜下來,好半晌,兩人誰都沒有開口,直到院中傳來輕微響動,他們似乎才意識到彼此之間的暧昧氛圍——袁彥輕輕使了些力,這一次謝兆沒再為難她,幾乎在她有所動作的同時,便馬上松了手勁。
袁彥身子沒動,隻是緩緩扭動手腕,他一直收着力道,但即便是這樣,手腕處仍然有些酸麻。
謝兆眼尖瞧見了,心中懊惱至極,枉他自诩事事周到,卻總要在袁彥這裡失去理智。
“我來吧。”
他不由分說牽過她的手,拉開袖子見到上面的紅印,謝兆抿唇不語,一邊在心中罵自己沒輕重,一邊小心翼翼給她揉捏。
禮法一道好似那層薄薄的窗戶紙,雖沒完全捅破,但有過一些接觸之後,卻不再那麼拘謹。
“疼嗎?這樣重不重?”
袁彥頭微微垂着,若有所思,聞言道:“還好。”
謝兆沉吟片刻,還是問她,“等會就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