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父神色凝重道：“我剛才已經到後院庫内查看那批彩禮，果真是呂侍郎的名帖下送來的。”

阿父親自将所有的彩禮箱都點了一次，大大小小總共有十五箱。他對于阿娘一直沒有拆這些禮箱還是笃定放心的，主要怕收了誰家禮被非議，不開箱便是為了日後誰跳出來說是某年某月某日我送的，為了你能幫我做什麼事雲雲，一旦發生，便可原封不動退回。阿父心中也責怪阿娘沒有花時間去查查誰送的禮箱，導緻這些禮箱放在後院倉内那麼長時間都無名無姓的。不過當他仔細看了這些箱子之後發現，每個箱子并未上鎖，出手就能很輕易打開。在鎖扣的旁邊，都刻着“呂府”兩字，分明就是呂侍郎府上送來的沒錯了。

阿父很是吃驚，空青和我還沒到都城，呂南樓這彩禮便已經送上了，之前也并未聽到兩家有何來往，也并不知曉兩家有何互助之事，這禮箱來得甚是蹊跷。

我心中自然知道，在都城郊外那場賊匪打劫，阿綜身後的馬車内應該是呂南樓無疑了。

我一直以為這批箱子是他送來的謝禮，答謝我們半路相助。怎麼可能是彩禮嘛？但是誰家送謝禮需要這麼十幾箱的大手筆的？

我很是頭痛。若是講那戲本子，我是可以倒背如流，甚至自己往下編都行，但是如今這出不知是不是戲的情節，我反而是暈的。

定親？不像，我家莫名其妙。

答謝？不像，禮箱委實過多。

驗實？不像，文太傅沒來，來的是盛妃。

阿娘一臉擔憂：“今日推了盛妃的親事，會不會日後被怪罪？明日聖上再欽點一次，今日豈非既得罪盛妃，還得罪了青城夫子？”

阿父搖搖頭道：“呂侍郎送來的禮，是在白蘇未去益縣之前。四皇子去做質子，不過就是兩三日之前。我們定下的親事早，論理，沒有給皇子定那些已經定親的人家。我聽聞朝中的适齡女兒都已經讓盛妃掃了個遍，之所以選中我家白蘇，因為其他府上的适齡女兒不願意，比如賀家，乃重臣，他府上的千金賀淺顔自然是不答應要離家去那麼遠的地方，直接就推掉了。盛妃也不好說什麼……”阿父頓了頓，“說到底，便是我姜府官微能欺。雖說我是守城校尉，人人尊稱一聲将軍，但比朝中各官，還是差了許多級。”

阿娘沉默一會緩緩道：“看來，呂侍郎又救了你兒一次。”

阿父奇道：“什麼叫又救了一次？”

阿娘便三言兩語将早間在合劑局之事和阿父說了。

阿父聽後，臉色微暗，半日不語，終于還是說了句：“事已至此，隻能往前了。”

我本要将今日回府前當面推掉呂南樓的提親之事說了，話到嘴邊，聽到阿父這句話，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我也不願意到那大陳國去，既遠離阿父阿娘，又不是跟着心儀之人前往，我怎麼會應承這樣的親事？

回頭想想，好像呂南樓也很是不錯，在益縣郊外之時第一眼看到他，彼時我還想着這是誰家的少年郎，如此神采，确是是讓人心生仰慕的。不對，我們初時相遇，是在都城郊外，隻不過，并未能見面，隻是聽過聲音而已，應該算不得相識。

如阿父所言，那便往前走罷。心中總有隐隐不安，又想到皇四子終要去大陳國，與我始終無關，輾轉半夜不知為何難以入睡，到天快亮時才迷糊睡過去，又被阿娘急急喚醒，洗漱更衣忙忙地出了門，阿津已經在馬車旁等我良久。

阿津甩甩馬鞭道：“昨日你那般拒絕了呂侍郎，今日人家便不來接送了，隻得我送你，早知如此，昨日便不應那樣講。”

我沒有接話，隻提裙上了馬車。阿津呼喝一聲，馬兒便朝合劑局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