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沒有被要求跪着，即便站着，時間長了，也覺得腿麻。

終于在我低頭等待時瞅着水裡遊來遊去的魚，數着幾條金色的魚在銀色的魚群中來回遊了不下百回的時候，聖上開口了。

他将酒竹筒放在一邊，臉色嚴肅問我：“姜白蘇，若是朕要設置一個專門制這類藥酒的局，你可願意任掌事？”

“啊……”我猛然一擡頭，還沒從最肥美那條金魚搖曳的身姿中回過神來，半晌才結巴道：“聖上，掌事是什麼？”

聖上皺皺眉：“就是主要負責制藥酒。不過……此事重大，若将這擔子放你身上，估計你壓力太重……可是眼下又難尋人。”

他長長歎口氣。

我嗫喏了半晌道：“聖上，我覺得此事的确事關重大，需要各種人力和物力。既然方子是從合劑局出來的，為何不放到合劑局裡去做？”

聖上緩緩道：“方子若是放到合劑局，明年恐怕大陳國就會在清單上能增加新的藥名了。現在各路奸細衆多，隐匿甚深，一時半會還查得不全。”

我想了想，大着膽子道：“臣女倒是有一個主意，不知是否可行？”

聖上看了看我，道：“說來聽聽。”

我斟酌了一下言辭道：“聖上現在擔心的是驗方裡的藥材名外洩，又想可大量制藥酒。這制藥酒需要工藝不少，也正是多要人力和物力的原因。若這工藝拆開，比如專有負責配藥材的，又專有負責泡酒的，還專有負責運輸的。這幾個環節互不幹涉。”

聖上臉色微喜：“說下去。”

我繼續道：“若将這配藥環節單獨拿出來做，配好之後，再送到另外一處去制酒，至于運送，可安排第三隊人員。配藥環節無須人多，兩三人即可，這個配藥環節為了能掩人耳目，可以同時配别的藥方，隻要從配藥的地方大門進不同的藥材，再出配好的藥包去炮制藥酒，那麼就很難查出到底用的什麼草藥。”

聖上聽了沉吟一會道：“也就是說，可以專門建一個配藥的部，找幾個信得過的人來配藥，做成泡酒的藥包，然後交給負責炮制藥酒的部。”

我點點頭：“雖說麻煩些，但是配藥的人越少越好，越少參與越好，配藥不過就是洗曬切，按量搭配裝入藥包。運出大門的藥包誰也看不出是什麼，藥包的布料要細，因為藥材要切得很碎，混在一起後，就算資深的醫官也未必能聞得出來裡面的藥名和藥量。若是想要節省一些，泡酒之後的藥包須得按量回收，可以重複适用，也能避免有人将藥包偷走回去研究。”

聖上一聽，将桌子一拍：“甚好！”

他這一拍吓了我一跳，連忙跪倒。

我不知他說的是真好還是假好，這一拍力度相當之大，雖是石桌，亦是搖晃了一下。

聖上安撫我：“你莫慌，這點子是如何想出來的？”

我定了定神：“這就好像在合劑局裡，看着是一個事情在整個局裡做，就是将有用的驗方找到，試熬煮，然後再試藥，最後放出去給百姓用，其實合劑局裡還是分驗方房、抄錄房、采買房、炮制房。隻不過我将之前聖上您安排我在盛妃的芙蕖宮裡單獨研制的事情，和合劑局裡的分工負責聯系起來，就有了……”說到這裡，我擡頭微微看了看他，“就有了這主意，其實也不是什麼新的主意，就是将現在的兩件事合并在一起稍微改了改……”

“改得甚好，改得妙及。”聖上看上去相當滿意，“說罷，朕得賞你，你想要什麼？”

聽到這話我頓時覺得又驚了一次，上次聖上說要賞賜我，結果我去了合劑局，差點曆劫一場火災。此時他又說賞我，我哪裡還敢要什麼？我覺得自己肯定是資曆不夠，能力不足，沒法子享受聖上賞賜的東西，還是老老實實幹幹脆脆申請回家算了。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一個公公從岸邊沿着長廊一路小跑過來禀道：“聖上，太子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