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長老挑了挑眉毛,慢悠悠地說:“你現在是教主,這教誨嘛,我老婆子哪敢當,不過呢,倒是有件事兒讓我心裡犯嘀咕,非得找你問問清楚不可。”
陽頂天趕忙賠着笑,躬身低頭,謙卑道:“哎呀,太師伯,您這話可折煞天兒了。您盡管問,天兒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絕不敢有半分隐瞞。”
洛長老的目光輕飄飄地斜睨向陽頂天,問道:“你賞給苦兒的,是什麼東西那麼要緊啊?丢失了還要受罰?”
陽頂天忙道:“不過是一把尋常的劍,既然給了她,自該由她處分,并無不妥。”
洛長老又問:“還有,我是糊塗了,竟不知教中的人事與石教主、衣教主那會都不大一樣了。你身為教主,發給士兵們的糧饷,當堂主的居然可以随意扣下?苦兒心疼士兵,自己倒貼饷銀,反而要受罰?這是什麼道理?”
陽頂天怯聲道:“其實天兒也覺得追究不妥,隻是馮長老他……”
洛長老呵呵一笑,道:“這我就更不懂了。如今你是教主,還是馮玉剛是教主?你們怎麼都聽他的?”說着瞪了馮長老一眼,道:“是你給天兒施壓?”
馮長老倉皇道:“不敢、不敢!”
“那就行了。”洛長老正色道:“該退下來就退下來,若個個長老都出來指手畫腳,還讓不讓孩子們當家了?”
馮長老緊握着手,憋紅了臉,不敢反駁。
洛長老又睨了曹珊瑚一眼,冷道:“還有,我們明教中有些弟子,膽大妄為,累教不改,雖說回來了光明頂,卻不肯安安分分,天天生事作耗……赤狼堂花塘那邊,蛇蠍蜂虿很多的,我勸你和那個小婢,還是少去為妙。”
大家都不明白她此話何意,但曹珊瑚聽了,頓時一驚,心跳如鼓,雙腿一軟,一個踉跄,險些跌倒。
原來,洛長老雖然退隐多年,但閑來無事也會向身邊的老仆打聽教中的新人新事。有一回,聽說陽頂天封了個年輕丫頭為“赤目狼王”,是繼她這位“藍翅蝶王”之後的第二位女法王。洛長老頗感好奇,不知這丫頭有何能耐,就很想見一見她。
但自從與丈夫決裂後,洛長老的性情也變得很孤僻,不喜熱鬧。偶爾陽頂天等人前來問候,也被她匆匆打發走。她雖好奇新任女法王是誰,卻又怕接見這些後生晚輩,因為見了面,少不得要應對一番問候請安、恭維讨好。
她素日最煩這些繁文缛禮,讨厭磕頭蟲,索性就不召見了,而是自己找了個月白風清的夜晚,悄悄地潛入赤狼堂,窺看誰是赤目狼王。也正是在那個晚上,她在花塘邊意外地看到齊苕華殺了一個小兵,還将他的屍首挂在一棵柏樹上。
洛長老這番話說得意味蘊藉,乃是看在馮玉剛的面子上,不直接揭發曹珊瑚的惡行,同時也是警告她收斂爪牙,别再興風作浪。
曹珊瑚方知這老婆子耳聰目明,不由得肉顫心驚。
洛長老見大家都不敢作聲,這才沖苦兒微笑道:“我難得出來一趟,苦兒,你帶我逛逛你的赤狼堂去。”站起身來,一手攜了苦兒,大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