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月曾經和姬霜關系算得上不錯,就是因為兩人都是鐵血保皇派啊。
丞相世家代代相傳的立場,說叛變就叛變?哪個傻子會信?
她現在越發覺得,蘭月說愛慕她,就是掩蓋陰謀的借口。
氣氛變得緊張。
妄玫不動聲色地握住貼身口袋裡的匕首。
她眼波流轉,媚笑道:
“我會給背叛者一點小小的教訓。感謝右丞相大人的善意提醒。”
在場的兩位都是人精,對彼此心裡的那點小九九洞若觀火。
她不起眼的小動作立刻就被發現了。
“别對我動手。我是站在你這一邊的。
順便,學院論壇的绯聞,我解決掉了。該删的删,該封的也封了。你别誤會他們胡亂講話是出于我的授意。”
蘭月興緻不高,垂着頭,一副沮喪的模樣。
妄玫松開匕首,冷笑道:
“裝模作樣之前,先把你的徽章摘了。大名鼎鼎的懸賞榜榜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還要到一個弱女子面前賣可憐嗎?”
劍拔弩張隻在一瞬間。
沒有再去觸碰匕首冰涼的柄端,妄玫已然如狡狐一樣繞到蘭月身後。
她鎖喉、反扣手臂、将人按倒,一套流程一氣呵成。
蘭月全程沒有反抗,隻側過頭,用金光閃爍的眼眸平靜地望着她。
啊,那個顔色……
銘刻在妄玫的記憶深處,絕不會忘卻。
她悚然變色,放松了鉗制的手,不覺喃喃道,“你是蟲……”
蘭月捂住了她的嘴巴,溫和道:
“現在你相信了吧?我和女皇,從頭到尾都不是利益共同體。”
*
關于蘭月是何時被植入體占領精神海的,事後妄玫思考了很久。
植入體是高等蟲族,以寄生人體為看家本領。
它們會繼承原主的一切,包括人際關系和過去的回憶。
也正因此,有的植入體一輩子沒有覺醒,就把自己當作原主看待,照常過着普通的生活。
“想不明白……”
妄玫頭疼地按着太陽穴。
指尖後怕地顫抖,是身體仍沉浸在方才的驚險一刻。
她調查過蘭月的人生軌迹,一切正常,沒有任何問題。
好端端的一個人,是在哪個時間節點蛻變為非人類的呢?
不過,她至少搞明白了,蘭月為何會對她糾纏不休了。
在女皇的統治和姬将軍的武力震懾下,帝國猶如一隻鐵桶,唯一的漏洞就是内部的叛軍。
“它們想要我砸碎這隻桶,放它們進來……那怎麼可能?帝國是我的東西,不是蟲子的美餐。”
得知了真相,妄玫反倒陷入了深深的為難。
要不要利用蟲族的侵略欲呢?
和不通人性的冷血蟲族聯手對抗專制的女皇?
真是個瘋狂的主意。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
*
門輕輕響了一下。
妄玫一驚,擡起頭來,就看到姬霜風塵仆仆走進了屋。
她下意識就想撲過去尋求安慰。
誰知姬霜站定在門口,一臉愁容地對她發問:
“蘭月的話什麼意思?她說,我為女皇效力遲早會後悔。”
妄玫焦躁地捏着指尖,不确定是否要告知她蘭月的真實身份。
話卡在喉嚨裡,吐不出來。
把蟲族當作助力的念頭揮之不去。
最後,妄玫決定暫時包庇蘭月,避重就輕道:
“哎呀,她的意思,大概是女皇得位不正,而且對皇室繼承人很是苛待吧。”
開弓沒有回頭箭。
她終于還是動了物盡其用的歪念頭。
姬霜一聽,是不為外人所知的皇室秘辛,連忙刨根問底:
“為什麼要苛待繼承人?我看她對大公主妄言十分看好,處處給妄言機會。”
好奇心使她忽視了話題被帶偏,對蘭月的關注也自然而然地轉移到女皇和公主身上。
妄玫暗自松了口氣,順勢給她解釋:
“女皇想長生不死,手下的研究人員也在研制藥劑。
繼承人對她來說是多餘的東西。别看妄言表面風光,等不死藥出世,說不定會落得很慘的下場。”
那倒也合情合理。姬霜想。
哪個皇帝不想長生?
她隻要保護好老婆就行,至于其他皇室成員不關她事,女皇苛待就苛待吧。
她如此想着,就直說了:
“就這點小事?我不覺得自己會後悔。蘭月是在胡說八道。”
妄玫嘴巴一撇,隐隐顯出一些哀怨:
“右丞相說得沒錯。我不受寵,按理來說你不是應該心疼我嗎?怎麼還去讨好冷落我的罪魁禍首啊?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明裡是在索要關愛,暗裡,她也有點譴責姬霜把大法官拉到女皇陣營的意味在。
姬霜說:“那件事我早就知道了。陛下是對你多有忽視,作為母親很不合格。但是大局為重,咱們沒必要和她鬧翻。”
妄玫怄氣不語,不想聽她當和事佬,就躺回床上,拿被子蒙住頭。
看到這副情景,姬霜想起老婆不受寵愛,連個正經的老師都沒有,在國家大事方面算是半個文盲。
她心念一動,為老婆現場補習政治知識,勸說她女皇在位對她利大于弊。
“那個位子換人了,你就不是公主了,懂嗎?所以你得擁護她啊。她在位越久,你的身份地位越穩固。”
姬霜坐在老婆身邊,和顔悅色地,把道理掰開揉碎了喂給她。
妄玫縮在被子底下,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對她的話一句也不回複。
“聽到了嗎?喂?”
姬霜晃了晃她的身體。
妄玫一面想着要怎麼教訓尤奏那個叛徒,一面不耐煩地嗯了一聲:
“聽到了。快點陪我睡午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