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彥樟心中妒火中燒,臉上卻佯作輕松一笑,“這麼晚了夫人還未回家,我來接你。”
柳湘榆這才想起來已經到了晚飯時辰了,忽然有些冷心虛,“哦……我和李掌櫃談事,一時忘了時間,沒想到已經這個時辰了。”
李雲飛道:“原本我想着,就順便留宋夫人在此吃了晚飯再走,怡興客棧的廚子也很不錯,你來了這些次,還沒嘗過呢。”
身邊的小少年道:“是啊湘榆哥哥,你就留下一起吃晚飯嘛,正好你夫君也來了,就一起吃,别客氣。”
柳湘榆猶豫地看了看宋彥樟,宋彥樟望着那小少年,眯眼道:“小丁大人,好久不見呐。”
丁慕山大約還記着上次被趕出來的事,見到他就不大高興,皺了皺眉,李雲飛道:“阿山正好放衙到家,就和我們一起聊了一會兒。”
宋彥樟走過去,打量了下丁慕山,他身上還穿着吏部官服,和那張稚嫩的小臉有些不符,看上去像是一個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丁慕山大方道:“宋大人有禮,好久不見了,宋大人還是這麼‘關心’自己的夫人啊。”
宋彥樟皺了皺眉,輕蔑道:“想不到吏部如此清閑,丁大人退衙還真是早啊。”
丁慕山聽出他陰陽怪氣,卻絲毫不懼,“下官官職低微,公務有限,自然也就退衙早,自然不比宋大人公務繁忙,日理萬機。”
宋彥樟繼續挖苦他:“既然知道官職低微,就更該勤勉辦差,成日家長裡短,何時才能高升?”
丁慕山也并不客氣,“人各有志,并非人人都盼着高升,況且下官既然為人男妻,按照朝廷法度,至多隻能升至五品,自然是比不上宋大人前程高遠。”
李雲飛也聽出了兩個人的火藥味,悄悄拽了拽丁慕山的袖子,丁慕山轉頭瞪了他一眼,并沒有要示弱的打算。
宋彥樟沒想到他年紀雖小,卻是個敢說話的,敢跟他當面頂撞的人,畢竟是不多的,這小鬼頭倒是有幾分膽色,亦或許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人罷了。
李雲飛打圓場道:“既然宋大人來了,不如賞臉一起用個晚飯吧,我去叫廚房上幾道好菜,以盡地主之誼,如何?”
柳湘榆見宋彥樟動了氣,自然是不敢讓他留下用飯的,否則他一氣之下掀了飯桌,場面可就不好收拾了,于是忙道:“不用麻煩了,李大哥,已經叨擾半天了,我們這就回了。”
丁慕山卻拉住他的袖子不舍道:“湘榆哥哥,隻是吃頓飯有什麼麻煩的?你是不是怕你夫君生氣,不肯留下來用飯?”
柳湘榆一臉為難,不敢說是,也不敢說不是。
丁慕山又望着宋彥樟刻意道:“宋大人不會如此小氣吧?連自己夫人和朋友吃一頓飯也要生氣?”
宋彥樟瞪了他一眼,竟然被他噎住了。他是生氣,可若是承認了,就會丢了面子,若是不承認,難不成真留下來和他們吃飯?
柳湘榆拉了拉丁慕山的袖子道:“阿山,我還不餓,就不叨擾了,改天再來找你玩。”
丁慕山擔憂地拉住他的手,理直氣壯道:“湘榆哥哥,你是他的夫人,又不是他的仆人,為何如此怕他?就連和朋友的交往也要經過他的同意嗎?”又轉頭對宋彥樟道:“宋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在外面威風也就罷了,對自己的妻子也要耍威風嗎?你若是不在乎他,為何要娶他為妻呢?”
宋彥樟顯然是沒想到他會如此質問,當即也愣了一下,“你怎知我不在乎他?不在乎我會大老遠地跑來親自接他?”
丁慕山嗤笑道:“是因為在乎親自來接他?還是不信任他,怕他背着你見别的男人,給你戴了綠帽子?”
他如此口無遮攔,直戳宋彥樟的痛處,惹得他不生氣都不行了。柳湘榆趕緊悄悄拉了拉宋彥樟的袖子,像是乞求他不要發火一般,插話道:“夫君,阿山年紀還小,不懂事,你不要見怪。”
宋彥樟氣道:“他年紀小?他都是做官的人了,會不懂事?”
丁慕山還繼續不知死活道:“我若是說錯了什麼,宋大人盡管可以指教,下官洗耳恭聽。”
李雲飛也趕緊将他拉到一邊,給了他一個眼神,“阿山!别說了。”
丁慕山委屈道:“姐夫!你也不向着我!”
李雲飛拉住他的腰,輕輕擰了一把,“快住嘴,回房去。”
丁慕山氣得狠狠瞪了宋彥樟一眼,轉身就走了。
宋彥樟忍着沒有發火,隻是給了柳湘榆一個眼神,柳湘榆便立刻明白了,收拾了下桌上的手稿,對李雲飛道:“今日打擾李掌櫃了,就先告辭了。”
說着便他點頭告辭,趕緊拉着宋彥樟出了怡興客棧。
回家的路上,阿青趕車,小環牽着宋彥樟的馬走在後面,馬車裡隻坐了宋彥樟和柳湘榆兩個人。
柳湘榆偷偷看着宋彥樟的臉色,知道他又生氣了,卻不知道怎麼哄,隻好不出聲,隻是低着頭,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終究還是宋彥樟忍不住了,突然開口道:“你就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柳湘榆沒想到他突然開口,吓了一跳,捂着心口道:“我……對不起,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