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榻上的碧清倏的一下睜開眼。
“醒了醒了!碧清妹妹醒了!”
女子模糊的聲音時遠時近,碧清半擡起眼皮,眼神渙散的盯着某處出神。
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白紗,腹部發出刀絞般的痛。
這又是去了哪兒?
碧清深吸一口,閉上眼緩着自己不争氣的身體。
再睜眼,是一雙帶着急迫與不安的金藍色鴛鴦眼瞳。
“玄……奕……?”
“碧清!”
玄奕的嗓音沙啞異常,聽的碧清微微蹙眉,頭愈發的脹痛。
玄奕驚覺自己吵到了碧清,嘴唇微抿,軟言詢問:“渴不渴?”
碧清難受的厲害,全然沒聽出玄奕的關心中夾着兩份劫後餘生的恐慌。
“要喝水嗎?”玄奕極有耐心的重複着。
碧清側了下眼瞳,盯着面前隻着了件灰色中衣的玄奕,費力的搖頭。
本想開口詢問玄奕:究竟是自己還活着,還是他也死了。
可她卻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
“别亂動,當心傷口迸裂。”
玄奕拉了下覆在碧清身上的外衣,輕聲道:“這狼裘是我妖力所化,能幫你療傷。”
擡手理了下碧清鬓邊淩亂的發絲:“好好休息。”
自那日遇險後,碧清整整昏睡了五日。
玄奕與琉雀第一時間用蛇膽為碧清解毒,但這幾日,二人皆是提心吊膽。
玄奕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碧清會就此沉睡下去。
沒了靈力的神與凡人無異。
原本是琉雀一人照看碧清,二人都是女子,總是方便。
但碧清身上燙的厲害,腹部的傷口又不時向外滲血,需要琉雀時刻緊盯。
琉雀照看了兩日實在熬不住,隻得前去找玄奕,讓他幫忙。
玄奕知道族中沒人願意攬這個差事,他确定自己的族人與弟弟無礙後,親自前去照看碧清。
琉雀終于得了空當休息。
玄奕最開始不解,碧清與幼崽們為何會離開結界。
直到阿九說:“是結界裂了個口子!碧清姐姐看長蛇是瞎的,想尋找機會帶我們出去。正巧明珠姐姐趕了過來,我們就一起跑出結界,可碧清姐姐她……”
阿九抽噎的說不出話,緩了好一陣才問:“碧清姐姐她不會有事吧?”
“她很快就會醒過來。”
玄奕安慰了阿九幾句,又單獨詢問了幾隻小狼崽。得到同樣的答案後,他心中一沉。
應是碧清身上的狼裘,為她引來的禍事。
狼裘是自己妖力所化,留有自己的氣味。
長蛇将碧清認成了自己。
長蛇報仇心切,裝作雙目無法視物,故意讓碧清看到一絲生機。
待到碧清離開結界,将其除之。
玄奕捏着自己的山根,心聲悔恨:是自己害了碧清。
看到自己弟弟滿面懊悔與憤恨,他斂了繁雜的思緒,拍了拍墨決的肩膀:“錯在我身上,與你無關。”便去看望碧清。
墨決清楚:結界破裂與自己有着很大的關系。
是自己妖力未能恢複徹底,導緻結界不穩,害得碧清受如此重的傷。
明珠也很擔心碧清的情況。
她嘴上總是說着讨厭碧清,但碧清真的出了事,她反倒擔心碧清會死掉。
明珠低聲罵道:“知道自己沒靈力還要救人!氣死我了!氣死我了!”說着,她跑到角落用彎刀對着空氣一頓亂揮。
正要與狼妖們出去捕獵的燎影見明珠對着空氣發瘋,他跑上前,制止着明珠的動作:“你怎麼跑這撒氣來了?王上不是說讓你帶着我們去給小崽子們找吃的嗎?”
燎影拉着明珠往外走:“快走吧,耽擱阿九他們吃飯王上定要說你。”
——
碧清有所好轉,對大家而言無疑是件好事。
她徹底醒來已是轉日。
嗓間幹的厲害,身上也疼的厲害。
碧清想喊琉雀,側過頭,卻瞧見在屋中踱步的玄奕。
盡管玄奕壓着步子,可随着他步伐揚起的衣擺還是出賣了他的急躁與不安。
碧清垂下眼,拖着幹澀難忍的嗓子擠出一句:“玄奕……”
玄奕聽到動靜,端着一早便備好的水來到榻邊,用勺子舀了一勺水湊到碧清早已幹到起皮的嘴邊,小心的喂着:“先喝些水。”
碧清喝了兩口便閉上嘴,玄奕識趣的将骨碗放到一旁,擡手覆上碧清的額頭。
“還有些發熱。”
玄奕掖了掖覆在她身上的裘衣:“醒來就好。”
碧清瞧着玄奕關心的模樣,毫無預兆的紅了眼。
已經很久沒有人如此關心過自己了。
碧清嘴巴一扁,淚珠順着眼角一串接一串的往外滾,在隐入鬓邊的發絲前被人眼疾手快的拭去。
玄奕知她心緒不佳,為了碧清的身體着想,他半哄半勸道:“你這樣不利于傷口恢複,等好些了,你想哭多久都可以。”
“我以為自己死了……”
碧清沒理會玄奕的話,流着淚道:“我以為我死了都要回到天界……”
“我不會讓你死。”
玄奕拭去榻上人簌簌而下的淚水,用妖力幻化出一朵藍色的花放到枕邊:“我答應過你要帶你去昆侖山腳,又怎會将你抛棄再此。”
“謝謝……”
碧清咬着下唇,抽泣道:“好疼……”
“腹部破了那麼大個口子,自然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