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奕?!”
碧清撥開狼絨帶出一股熱浪,不顧寒意迎面,極力眺望望不到盡頭的隊伍前端。
碧清急急地問:“你怎麼樣?!是舊傷複發了嗎?還是遇到其他妖族了?!”
“王上沒事。”一旁的狼妖面色煞白,“是其他狼妖。”
“其他狼妖?”
碧清摸不到頭腦地問:“狼妖一族不是隻有你們嗎?怎麼還會有其他人?”
“狼妖一族原本隻有王上這一脈。”
那隻狼妖道:“早年王上的叔叔與先王鬧翻,他的追随者與他一同離開族中,從此銷聲匿迹再無音訊。”
碧清問道:“可是因為水源一事,自尋出路去了?”
那隻狼妖搖頭:“其中的緣由,隻有先王與王上知曉。”
碧清從未聽玄奕提及過此事,她下意識地問着墨決:“墨決公子!你可知曉此事?”
兄弟二人關系如此好,玄奕應該會向墨決提起過才是。
忙着趕路的墨決回答:“不知!我從未聽哥哥提起過這個叔叔!”
這等親族舊事,玄奕竟連墨決都不曾提及,看來玄奕與他叔叔的關系惡劣至極。
碧清隻盼着玄奕不要遇到所謂的叔叔。
遇到,定然會掀起一場惡戰。
不屬于隊伍的狼嚎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密集,聽得碧清坐立難安。
她不否認玄奕的戰鬥能力,隻是沒了趁手的兵器,再厲害的人都要少三分銳氣。
就像自己的姑姑那樣,長劍在手無人可敵,赤手空拳反倒要忌憚旁人幾分。
碧清不免擔憂玄奕,以及後面的路途。
踩雪聲越來越小,碧清明顯感覺到急行的隊伍腳步變緩,最後停在原地不再向前。
眼前的狼妖們化作人形,碧清伏在墨決的額頭上,一眼便看到人群中那抹出挑的灰色身影。
玄奕的對面,站着一名黑衣男子。
遠遠望去,碧清都能感受到黑衣男子的不懷好意。
“碧清仙子,你先下來。”
得了墨決的話,碧清自他後脊一躍而下,借助衣衫上的妖力輕盈地落在雪中。
碧清頂着風雪擠開人群,來到玄奕身邊,還未看清那個黑衣男子是何模樣,視線就被玄奕高挑的背影擋了個徹底。
身前風雪驟停,凜冽的氣息撲面而來。碧清站在玄奕的身後,側耳聽着二人的一舉一動。
“别來無恙啊,玄奕。”
男子的聲線聽上去不像是個年長之人,相反,聽上去倒與是玄奕年紀相仿。
就是這般嘲弄又輕蔑的語氣,聽得人惱火萬分。
玄奕不以為然,風輕雲淡道:“好久不見,玄思。”
短短兩句,劍拔弩張。
玄思嘴角一歪,玩弄着他尖長的指甲:“真是稀奇,我竟能見到你好言開口的一日。”話鋒一轉:“活着來到這裡,費了不少功夫吧。”
他眯起眼,譏笑道:“尤其還帶着這群迂腐之徒。”
“呸!”
明珠踏步上前,雙手叉腰,忍無可忍道:“你少瞧不起人!”
“如此低賤的身份也配與我說話?”
玄思睨了她一眼:“真是條護主的好狗。”
他的話如同一根點燃的導火索,聽得明珠瞬間來了脾氣,炸開了鍋。
明珠嘴唇才張開,就被玄奕厲聲呵斥:“閉嘴。還不回去?”
明珠讪讪垂下頭退到後方,脖頸間暴起的青筋卻出賣了她的不甘與震怒。
玄思雙手環在胸前,一臉戲谑地瞧着玄奕:“這地方一早就被我們占據。你,來晚了。”
最後半句,一字一句,語調上揚,滿是得意。
“那又如何?”
玄奕不鹹不淡道:“不過是在此苟延殘喘,我若想取而代之,不過舉手之間。”
玄思嗤鼻:“你若有力氣與我動手,便不會在此與我閑談。”語調一轉,他挑釁道:“想從此處過去,那就要看你的本事。”
玄奕眉心微蹙,一雙鴛鴦眼瞳蒙上一層厚霜。
狼妖一族領地意識極強,不會輕易入侵他人地盤。
但随着穢氣侵蝕水源,生存一事變得岌岌可危,領地意識自然就被大家淡化,最後抛在腦後。
若非那日嗅道似有若無的氣息,喚起玄奕千年前的記憶,他早就不記得妖界還有族中的旁支。
記憶喚醒,自己父親當年的叮囑猶在耳畔:“你叔父……奕兒,他朝有緣再遇你叔父一脈,放他們一條生路吧。”
玄奕知曉:自己的父親這般叮囑,終歸是念着手足親情。
玄奕對這種單薄的親情無感,今日耐下性子與玄思交談,不過是為了更快穿過皚皚白雪,規避不必要的風險,節省有限的資源,盡早抵達昆侖山腳。
明知結果極大可能不盡如人意,玄奕還是想碰碰運氣。
“我無意與你交手。”
玄奕盡量放緩語調,但身上溢出的戾氣還是驚得碧清身子一抖。
她悄悄扯了下玄奕的袖子,用隻有他們二人能聽到的聲音提醒:“我瞧着他不會松口呢。”
饒是她聲音小點出奇,輕柔又關切的話語還是被玄思捕捉到。
不過玄思沒有聽清碧清在說什麼,隻曉得是名女子躲在玄奕身後,與他竊竊私語。
玄思嘲諷不減:“小姑娘,你躲在玄奕身後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