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日欲頹,自山上俯瞰,已經有袅袅炊煙徐徐升起,一幅歲月靜好的畫卷。
雪柳終于拿着一疊厚厚的草紙從門口快步走到衆人面前,她眼底耷拉着青黑,眸光卻神采奕奕,“你們都在呐,那正好講一下我的思路。”
雪柳給每一個人都發了一張粗糙的草紙,上面有圖畫有潦草的字迹。
“我總結了乾元觀是如何擴至現在這般龐大的,其實最主要的一點便是曾經的元都觀頹敗了,正好給了乾元觀一個喘息的機會,又有朝廷勢力的介入,很難不發展起來。”雪柳将自己所知的所有開了個頭。
草紙上隻寫了一些關鍵詞,溫遲春掃了一眼便大概知曉了雪柳的思路。
誠如她所言,這世道早已不是八年九年前的安定世事,如今災禍不斷紛争不絕,再過一段時日愈演愈烈時就不會有百姓有心思進奉上香了。
在越來越重的苦難下是求神拜佛也無妄的,他們會用盡自己的方法在這亂世保命。
這對道觀而言卻還不是最壞的,壞的是人性的多變,有更甚者甚至會怨恨神佛,跑來觀裡為所欲為。
“當下自然不是我們發揚道觀的時刻,但現在元都觀不會更差了,所以我們也沒有什麼可以憂心的,成也亂世,敗也亂世。”雪柳站在久用而磨損嚴重的桌子盡端,為自己布下的元都觀未來發展脈絡一一道來。
連一向靜不下心來坐着的小虎子都端坐在椅子上,一瞬不瞬的聽着。
昏黃的燭光在雪柳眸子裡閃動,令人動容,“乾元觀皮下是湧動的權财便知其根源。”
“财于亂世,得其道便如掌中生金,恰逢蓄力的時刻,待天下安定便可厚積薄發。”雪柳舉起手裡的草紙,“這裡面都是我給你們寫的一些當下要做的事。”
恍然間,溫遲春似乎回到了她缺席的玉清觀弟子會上,所以是不是因為報着天下安定的目的,師傅才遣散了所有的師兄弟們下山遊曆。
為玉清觀在這亂世中謀求一線生機。
她與師傅最終在不同的觀裡殊途同歸了。
溫遲春手裡捏着紙,裡面寫的是她要去找到未來的君主并協助他扶搖直上安定天下,她不住笑了笑,還真是膽大妄為。
“師妹你的任務是什麼?”延虛湊近腦袋看向離他最近的溫遲春。
“就是下山去遊說一些有志之士。”溫遲春不想讓人知道她的任務有多麼難以企及,便含糊的糊弄過去,不過未來君主不就是有志之士麼,她也沒有诓騙他。
“你的呢?”
延虛皺着眉看着自己面前放着的草紙欲言又止,“嗯……她要我去買下一個镖局。”他看起來有這麼大的能耐?
而且雪柳是不是不知道元都觀窮得弟子都要下山做雜工養活自己。
“雪柳姑娘,我們哪有這麼多錢買镖局?”延虛苦哈哈着一張臉,耳朵上的墜子點點顫動着,就是把他賣了也不夠十之一成的。
觀裡衆人瞬時齊刷刷的向他看過去,瞠目結舌,買镖局?!
到底是他們聽錯了還是大師兄看花了眼。
雪柳走到他跟前,手指比劃了一下指向溫遲春,“這你得找你們觀主,還有我也入道了,可以直接喚我雪柳。”
見人又齊刷刷的朝她看來,溫遲春的手正要伸到桌子中央擺着的糕點,視線掃了一圈幹巴巴道:“你們怎麼不吃糕點,我特意帶回來的别地可沒有賣。”這是齊沅包好讓她帶回來吃的。
衆人根本不吃她這套,利謙小聲問:“師姐你真的有錢買镖局嗎?”
其實無論從那一方面而言,镖局無疑是最簡單又方便且時效短的積攢錢财的一條路了。
隻需要在走镖之前,提前占算推衍一條安全的道路這就是輕輕松松的差事,占算,觀裡尤善之。
雖不比她的水平,但這所需要的推衍并不複雜,就是他們也能輕易占算。
溫遲春一臉肉疼的從還沒有放下的包袱裡拿出一沓銀票,這下趙玉竹送過來的銀票算是被她花了個精光了,指尖還黏在銀票上依依不舍道:“能砍價就砍砍價,節約錢,不丢人”
有銀票壓身之前,在觀裡住也沒有缺過錢财,下山後她并不覺得錢袋空空有什麼苦惱。
直到自己兜裡有了巨額銀票之後,她便常常回想起那段颠沛流離的日子,她之前究竟過得是什麼苦日子。
似乎錢财在她身上總不能捂熱乎,不是落水被沖走就是被擄後搜走,要麼就是因為這買镖局不得不貢獻出去。
果然,由奢入簡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