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廊連着廂房,僅僅隔了一道屏風,裡面的騷動,引得焦巳繞過屏風,“發生何事?”
稍微還剩點理智的人将事情描述了一遍,而此刻笙歌已停,屋内一片寂靜,最開始嚷着不讓禀報的人俯身,整個人都跪在了地上,頭顱緊緊貼着地闆。
仔細看去,便可以看見他如篩糠般發抖的身子。
被趕出去的人徑直走到下位,沒有看一眼跪在下首的人,而是恭敬地行了一個禮,“主子,宮城失火,太子也失蹤了。”
一時間,室内一片寂然,連芥拿着酒盞的手放下,酒盞碰桌發出咯噔一聲響,“怎麼回事?”
秦玦被救出來時就像在夢裡一般,漫天的火光裡,徐婉月帶着他一路直奔宮外,宮城内火光四起,沒有人注意他們兩個從收買了侍衛的宮門口出去。
他知道現在能救他的隻有徐婉月了,她也是他信得過的人,“阿月啊,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裡?”
秦玦現在隻着了一席中衣,白色的中衣在牢裡呆了幾日後變得皺巴和肮髒,此刻毫無一點太子的氣勢,小心翼翼的跟在徐婉月的身後。
許婉月在前面走着用餘光掃了眼昔日太子如今階下囚,“去皇陵,至少殿下可以暫時安全躲上一陣子。”
“哦。”秦玦别無選擇。
曾經附庸他的人和勢力,如今樹倒猢狲散,連一個去牢獄看他的人都沒有一個,甚至他的暗衛都沒有一絲消息,現在他可真的是光杆廢太子一個。
他眼神複雜的看着跟前纖弱的背影,半年多前遇見那時瘦弱的徐婉月與現在自信運籌帷幄的她就像兩個人,在幫她時任他如何想也不會料到,那時被污蔑的小丫鬟會一直扶搖直上。
從人人可欺的粗使丫鬟到太傅嫡長女,再到現在可以輕易将一個廢太子救出牢獄的女子,她有太多看不透的,懷疑不肯能沒有,但現在懷疑又有什麼用。
隻能按照徐婉月給的路一步一步走下去,他甚至不知道哪一步會要了他的命。
“你也去嗎?”一路上過于寂靜,秦玦主動問。
但徐婉月似是不願多說,隻低低地嗯了一聲。
坐在提前安排妥當的的馬車裡,秦玦從車窗的縫隙裡看着逐漸變小的京城消失在一個轉彎處,他心裡懸着的一個東西轟然墜地。
許久後,甚至在徐婉月叫他時,眼底都帶着無邊的惘然與無措。
“怎麼了?”秦玦驚覺馬車已經停了。
徐婉月深深看了他一眼,率先下車,“殿下到了,下車吧,我扶您。”
她站在馬車下,一隻手朝秦玦伸過去。
秦玦看着眼前嫩生生的手心,一如他還是太子時,每每下馬車時,徐婉月總會恭敬地伸出一隻手攙他下車,盡管他根本不需要人攙扶,但他還是會順勢扶上去。
隻是這一次,又似乎與往常不同,她的眼裡多了許多秦玦了然于心的東西,卻并不是那般單純而是與瘋狂交織成了一張細密的網。
他的手落于徐婉月柔軟的掌心,秦玦的手掌将她的手覆蓋了個嚴實。
徐婉月認真的盯了半晌,最後露出一個笑來。
秦玦卻被看得莫名有些不耐,想要縮回手,“手背有些傷和髒,就不扶了。”
手背的傷實在他被秦聞玉的人收押時不小心蹭的,原來也不重,但他卻想的是這傷應該傷在袖子底下才好。
最後,後縮的手被徐婉月用力抓住,“無妨,走吧。”
皇陵建置在一處絕佳的風水寶地,外圍有零星幾個人把守,許婉月牽着秦玦給守衛看了一個令牌狀的東西,就順利的進去了。
本來秦玦是想問一嘴,但看着徐婉月冷峻的面龐還是将話咽了回去。
“好像小公主秦蟬玉也在皇陵?”徐婉月不經意随口一問。
秦玦愣了愣,“嗯,秦蟬玉沒有婚嫁,父皇死了她自然須得來皇陵守孝三年。”
他印象裡這個小皇妹一直很沉默寡言也不住在皇宮,是一個沒什麼存在感的人。
隻是之前有回次不知為何徐婉月讓他派人去暗中監視秦蟬玉,但後來發現也沒有什麼異常便不了了之。
“嗯,雖然被她知道你在這裡也無關緊要,但還是小心為上。”徐婉月給秦玦提醒。
很快就到了住的地方,是一處清寥的院子,打掃的人并不勤快,地上落了薄薄哦的綠葉,應當是被風刮下來的。
不論如何秦玦心裡還是有些落差。
“進去看看吧。”徐婉月扯着秦玦的衣袖,将他帶至房門口。
人在屋檐下,就是前太子秦玦也得乖順地開門。
裡面的陳設,竟是完全仿照太子府的擺設,連挂在牆上獨一無二的前朝名師畫作也一模一樣。
“有些東西沒法帶出來,就找人做了新的,你安心住着。”徐婉月定定地看着愣怔地秦玦,語氣稍有歉意。
秦玦皺眉,很是不解,“為什麼?”是他對她還有什麼用處麼,值得這樣高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