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矢亮以為自己聽錯,他驚愣了許久,瞠目地看着進藤光,好不容易才能從詫異中找回理智和平靜。他不是沒想過,sai和進藤認識,可是不敢相信。
進藤光兀自沉浸在悲傷之中,直到被塔矢亮掰過他的肩膀,擦掉臉上的眼淚,回過神似地問,“他能聽見了嗎?”
塔矢亮說:“聽見了,你的不舍和道别,他全都知道了。”
進藤光深深地歎了口氣,“希望他不會嫌棄我道别得太遲。”
“隻要心意到了,或遲或早又有什麼區别。”塔矢亮端莊地坐着,“不管你能不能再見到他,隻要他還在你心裡,你們就沒有分開過。”
“……謝謝你。”
兩人同披一張薄毯,在星空下各懷各的心事。
塔矢亮從不知道進藤和佐為的感情如此之深,他很想問他,剛才口中的佐為是不是sai,是不是那個在小官子階段擊敗了自己爸爸的那個sai。
可是此情此景,他問不出來。進藤光如此傷心,他應該給他起碼的尊重和安靜來追思故人。
不知過了多久,月亮從中天挂到了另一方,月華斜斜地把樹影拉伸進了窗台,爬上了腳尖,使得和室裡更晦暗了幾度。
塔矢亮以為進藤靠着他睡着了,本想把人搖醒帶到睡房,不料金發輕動,忽然開口說道:“佐為……你很想問佐為的事,對不對?”
塔矢亮一驚,沒想到他也有心思細密的時候,正猶豫着要不要坦白。進藤光繼續說道:“佐為就是你心裡想的那個人,這件事我隻跟你說。”
他轉過身來,正襟危坐,臉上一派莊重肅穆。塔矢亮一看就明白了,那是不容開玩笑的表情,佐為是進藤光心裡永不落塵的一片淨土。
“你……不要問關于佐為的事。隻要知道他曾經來過,現在又走了,這樣就足夠了。”
一句話把塔矢亮所有疑問堵回了肚子裡,既然進藤不許問,問了估計得不到回答。塔矢亮隻好忍耐下來,輕輕地搭腔,“他一直很神秘。”
進藤光苦笑道:“我的棋是他教的。你說得對,如果不是有人教用古老定式,現代社會裡誰還會偏愛這種下法。”
塔矢亮一陣心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金發下緊繃的下颚,“你真的很喜歡他。”
“不是喜歡,是尊重、尊敬,想念他,景仰他。”進藤光說:“是佐為帶我走進圍棋的世界,可惜等我愛上圍棋之後……他就離開了。他的出現就像是為了領我進門,任務完成之後,他就功成身退。”
“我曾經想過,如果我永遠都吊兒郎當,對圍棋得過且過,是不是佐為就不用走,可以永遠留在我的身邊……”進藤光搖頭道:“我真是太傻了,小時候怎麼會産生這種想法。”
“那樣的話,佐為又怎麼會開心。他來這裡一趟,難道是為了跟着一個傻小子浪費時間的嗎。”
進藤光攀着塔矢亮的雙肩,正經道:“我會連着他的那一份熱情好好下棋,完成他來不及完成的事。”
塔矢亮見他找回了精神,喜悅道:“好,我陪着你。”
“你不會像佐為那樣離開吧?”
“我不是坐在這裡了嗎?”
“塔矢,”進藤光攬住了眼前笑得溫和矜持的男人,“如果連你也離開我的話,我會瘋掉的。”
塔矢亮安慰着輕掃進藤光的後背,“放心,我已經跟淳子說清楚,分手分得很徹底。媽媽那邊也已經交代過了,你還擔心什麼呢?”
“我隻是怕……怕再一次失去重要的人。如果在一起之後就意味着失去,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在一起。”
塔矢亮的臉色一凜,掰正了進藤光,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像是會始亂終棄的人?”
“不是,塔矢,你别誤會我。我隻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不是不信任你……”
“放心。我不會離開你的。”
似乎是考驗諾言一樣,第二天一早就接到明子的電話。韓國比賽結束之後,塔矢行洋也快要結束他的中國訪問之旅。這比預期提早了許多天,讓塔矢亮不禁懷疑媽媽回國是不是準備逼婚。
明子那邊期期艾艾地沒有多說,隻讓塔矢亮收拾好家裡,過兩個禮拜,中國的行程結束了就回國。
既然名人夫婦即将回家,進藤光不好繼續借住在這裡。和塔矢一商議,兩人決定在日本棋院附近租一套兩居室的房子,以後索性搬到一起居住。
找房子的事十分順利。進藤光有穩定收入,又是棋壇裡小有名氣的人,房東爽快地簽下合同。
房子位于千代田區,是東京的中心區域,交通購物都十分便利。當然房租不便宜,一梯兩戶,私密性極好,住戶幾乎都是高收入人士。
進藤光還年輕,收入算不上很高,但是和塔矢亮一起合租的話,平攤下來每個月的租金談不上負擔。兩人興緻勃勃地一起挑了家具、情侶水杯、床墊、抱枕。後來想到朋友們肯定會過來玩,為了掩飾,又特意布置了另一個房間。
等一切準備就緒,進藤光和塔矢亮站在陽光充足的落地玻璃前,看向嶄新的房子,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這不就是金屋藏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