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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半面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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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初到草原時,首領吩咐我跟着。”

阿蘇爾将氈袍往上拉了拉,幾乎将“孟淮澤”完全罩進了那片陰影下。仰頭看着枝丫縫隙間的圓月,聲音低沉平緩。

“他不能穿鞋襪,若想去草原深處尋些藥草,總得有人背着他。”

“直到有一天……我們遇到了野狼。”

商成洲聞言悚然一驚:“什麼?!什麼時候的事?怎麼從未聽你說過?!”

阿蘇爾平靜地看了他一眼:“那時你應當已經啟程去醫谷了。”

商成洲讪讪地撓了撓蓬松的發辮,低聲道:“莫非是……當年害死你父母的,那群狼嗎?”

阿蘇爾沉默了一瞬,點點頭道:“應當是的。”

“它們在那處,十數年了……現在的頭狼,已經不是當年殺死我阿父阿姆的頭狼了。可它們依舊聰明、記仇,更懂得如何圍獵。”

“我以前去獵過那族群的狼崽,這次它們或是尋仇,又或是狩獵……總歸是我不注意。”

“那時我以為他是個老大夫,沒顧他說什麼,直接将他塞進了一處空樹幹裡。尋了塊大石頭堵住了入口,留給他了一把我的短刀。然後,我一人去引開了狼群。”

“我被兩隻頭狼帶着狼群,逼進了一片有毒沼的窪地。”阿蘇爾的下颌微微繃緊了,茶金色的眸子隐隐泛過一絲暗芒,“那時隻想着揮刀,殺光它們……或是和阿父阿姆一樣,成為狼的食物。”

“可意識還是逐漸模糊……直到某一刻,我聽到了一聲巨大的聲響,看到窪地的某處燃起大火。”

“狼群退散了。”

“也許是天神憐愛我,劈下了一道雷,救了我吧,我那時想着。”他垂下頭,眸光落在懷中人沉睡的側臉上。

“是淮澤救的我……他造出了那雷鳴和火光,他為我施針解毒。”

“天神沒有憐愛我,隻是有人心善,看不下去有人死在他面前罷了。”

商成洲聽及此處,輕輕拉了拉齊染的袖子,便聽齊染會意地附耳小聲道:“許是沙球菌的孢子,捏碎之後會形成一片白霧,碰到一點火光就會爆燃——小時候師兄常與我玩這些。”

商成洲肅然起敬。

阿蘇爾似乎完全沉浸在了過往的回憶中,并沒有注意到兩人的小話。

“我醒來的時候,他在我身邊已睡過去了。手臂和腿上都是擦傷,腳上凍得厲害,腳底全是血迹,腳踝也腫了。”

“我想,我至少……得給他穿上襪子。”

說及此處,他的手臂無意識地收緊了些:“然後……我看到了他原本的樣子。”

商成洲似有所悟道:“所以你是從那時起便……”

阿蘇爾輕輕搖了搖頭,随着一聲輕微的“噼啪”聲,那一團小小的篝火徹底熄滅,隻餘下一團焦黑的餘燼。

“後來……到了中原,”他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聲音又低沉了些許,“聖族人,總會莫名招來些麻煩。”

“有人在我屋中下了迷香,卻恰巧和我先前幫他試的補藥中的一味藥性相沖……”

“我力氣大,他掙脫不開。”他慣常古井無波的面上肌肉微微抽搐着,仿佛在竭力壓抑某種将要噴湧而出的情感,“是我的錯。”

他猛地閉上眼,不知哪裡吹來一陣風,白桦樹沙沙作響,枝丫的陰影将月光攪碎。本就漆黑的夜一瞬間似乎愈加昏暗起來,草原上清冽的風似乎都帶上了一絲莫名悶沉的氣息,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潮熱苦悶的夜裡。

商成洲張了張嘴,本想安慰他兩句,卻被齊染悄然捏住了腕骨,隻得将話咽了回去。

“我知道我的恐懼……是那一夜我睜開眼睛,親眼看到我惹下的禍事,而他帶着我留下的傷痕,眼裡卻隻有平靜和寬慰。”

那個夜裡,他用手掌堵住了所有的痛哼和呻吟……這隻是一場刑罰,是一場洩欲,是一頭野獸向另一個人展現暴虐的本性。他至今仍不敢回想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懷中緊箍的人身上青紫的淤痕和血迹,看着屋中淩亂的一切……

而這一切,都不及看到懷中人溫和、關切的眸光那般讓他絕望。

“他為我搭脈,問我可還難受?讓我不要将這事放在心上……總歸一副年長者的模樣。”

“第二日,天不亮他就走了……去為城西的老太複診,又出城去采了藥草,好像昨夜的噩夢從未發生,好像之前被折騰到昏過去的不是他一樣。”

阿蘇爾擡起頭,直直看向齊染:“我與你們說這些……是因為思結諾是我最好的兄弟,而你是淮澤重要的人。”

“你如果想為淮澤出口惡氣,如何責罵我都可以,讓我死在這裡也可以。”

齊染迎着他的目光,語聲平淡無波:“你二人之間的事,莫與我扯上關系。”

“你若有什麼不甘心的,自等回去與他說去。在這裡抱着抹幻影自怨自艾又有何用呢?”

商成洲被齊染這罕見的尖銳言辭驚了一跳,張了張嘴,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地繼續保持沉默。

而就在齊染話音落下後,如同泡沫被戳破般發出“噗”的一聲輕響,阿蘇爾懷中那團凸起瞬間如浮沫般消散了。

——這确實是他的夢境,一切以他的意志主宰。當他的潛意識終于承認,懷中無論多麼溫暖的觸感确實都隻是虛妄的泡影時,便什麼也留不住了。

他緊緊抓住驟然垮塌下的氈袍,又像洩了氣一般用氈袍蓋住了自己的臉,聲音悶在衣料中:“我一直跟着他,想幫他……可他能一眼看準熬藥的火候,三言兩語就能安撫哭鬧的病患,再陡峭的山崖也能找到采藥的路……他什麼都能做好。”

“我隻能做些無關緊要的事,得些笑臉和一兩句誇獎……他比我多活了十年,他比我懂得多了那麼多,他那麼聰明……”

他扯下氈袍,茶金色的眸子裡帶着深深的迷茫和細微的顫抖:“沒有我,他一個人也能活得很好,甚至更好。”

随着他話音漸輕,齊染似有所覺地擡起頭,卻發現天上那輪圓月似乎在微微閃爍着,邊緣也似乎有些模糊起來。

——瓦莎快支撐不住這個夢境了。

于是齊染拍了拍商成洲的手臂,示意道:“去,扇你兄弟兩巴掌,讓他清醒一點。”

商成洲:?

“你、你認真的?”他有些結結巴巴地道。

“不願麼?那我去。”

見齊染竟真的垂眸開始認真地挽起自己的袖子,商成洲趕緊拽住了他:“等等等!不勞煩你……他那身子骨結實的,打他我手都疼,别給你手弄傷了。”

阿蘇爾:……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兩人,便聽到齊染以前所未有的語速快聲道:“有什麼話和他說去,與我們倒苦水又有何用?你本可以用三年、五年去追上他的十年,卻要在這裡白白浪費了自己的性命。”

他拉着商成洲站起身:“我們再等你半日時間,若你還是不醒,我們便自己回草原去見師兄了。”

語罷,他微微擡了擡下颌,示意商成洲捏碎路引送他二人出去。

到了此刻,商成洲也隐約察覺到二人的輪廓愈加模糊了幾分,像是夢境已到了将要潰散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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