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周一。許氏集團大廈9層,星諾董事長辦公室。
許半閑低着頭翻看桌上的投資計劃,這是他從頭翻閱的第三遍。
周庭知坐在許半閑辦公桌的對面,翹着二郎腿,笑眯眯地看着許半閑。
在頭頂的發旋快被周庭知的目光點燃時,許半閑終于擡起了頭。
“不躲我了?”周庭知端起咖啡杯,輕抿一口。
這三天,許半閑又在躲着周庭知了。
一是因為他逼着姐姐收周庭知的股權,二是因為食堂包廂裡那個侵略性十足的吻。
周庭知的唇很軟,氣息很熱。就像現在,咖啡漬沾在圓潤凸起的唇珠上,仿佛也撲着熱氣。
許半閑失神地摸了下自己的唇。
“怎麼?小許總也在回味嗎?”對面的人挑起眉毛,嘴角漾着壞笑,耐人尋味。
一小時後,星諾即将和投資人開展一場投資懇談會,眼下總工程師、研發負責人、财務總監、風控總監,正在周庭知身後不到兩米的沙發區盯對會議資料。
許半閑視線的餘光被那群人牽着走,掩耳盜鈴地舉起咖啡杯,“入口微酸,回味無窮。”
忽然,周庭知傾身過來,放低聲音問道,“你喜歡酸的?但是我喜歡甜的,食堂包廂裡的咖啡就非常甜。”
食堂包廂裡哪有什麼甜咖啡,那天兩人喝的明明是太平猴魁。
周庭知是商界精英,是業界傳奇,是素日不苟言笑的嚴肅上司。許半閑餘光一直掃在沙發區的那群人身上,名聲對于周庭知來說,很重要吧。
他牽動半面嘴角,同樣壓低聲音冷笑道,“你想當衆出櫃就聲音再大些。不然就别發瘋。”
“也未嘗不可啊。”周庭知突然坐直身體,歪着頭看他,“我敢當衆出櫃,你就願意跟我談嗎?”
許半閑是斷然不敢相信的,這個社會雖然對同性戀包容性有所提升,但還沒有哪個人願意拿自己的名聲和前途去賭。
特别是企業高管、公衆人物,許半閑知道幾個人是,但大家私下玩一玩,小範圍内保守秘密,絕沒有哪個瘋子敢當衆出櫃。
斷不敢想周庭知就是個瘋子,他突然站起來,看着許半閑,用辦公室裡大家都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我有喜歡的人了。”
辦公室裡讨論的聲音戛然而止,空氣都凝固了,許半閑視線盯着這個瘋子,不敢去看後面人的反應。
即使不去看,也能想象後面人的表情,平日裡溫文爾雅、公事公辦的總經理,突然當衆公開自己的感情狀況,茫然中帶着一絲窺探隐私的興奮。
工作枯燥,一個關于上司的花邊消息,足以在平靜的水面下炸出一團團簇放的旋渦。
許半閑手握成拳,眼神詫異透露着兇狠,若不是辦公室裡有人,他可能會直接跳上桌子,捂住那瘋子的嘴。
現在他隻能惡狠狠地盯着,全身緊繃。看周庭知的神情,竟像是認真的,這人是個瘋子,他真的不介意當衆出櫃。
凝固的空氣仿佛凍結了時間,許半閑感覺好像過去好久,但其實也才幾秒鐘而已。
周庭知本來就是個紳士,然而愛意是毒藥,随着歲月滋長,刺入皮肉,侵入骨髓。
扭曲的、潮濕的、見不得光的愛,在暗夜中沿着骨髓爬行。
他沒有立場,他沒有理由,他什麼都沒有,他隻能遠遠地看着。
但從那一晚後,事情變得不一樣了。
當許半閑目光渙散哭泣的時候,滴滴眼淚都砸在周庭知的心上。
他是喜歡男人的,自己是有機會的。
當許半閑扭動着腰身以上位者的姿态索要的時候,周庭知的心便發了芽。
他想要我,他不排斥我,換句話說,他可能喜歡我。
那晚不僅許半閑借酒哭訴,周庭知也哭了,多年暗戀有了可能,以後不必再旁觀許半閑的生活。
因為他想努力一點,去追求他,讓他的生活不再是“與周庭知無關的生活。”
許半閑是誘導毒發的藥引,是燎原的星火,是送氣球爆炸上天的針尖,是拯救周庭知多年愛意不得宣洩的出口。
那一天之後,周庭知就控制不住得發瘋。當知道許半閑在等什麼蘭花香,就瘋得更厲害了。
許半閑是他的,他的許半閑不準任何人染指,隻能是他的。
他多想就這樣坦然地出櫃吧,讓全天下都知道,周庭知喜歡許半閑。
可他做不到。
許半閑的眼神透着戒備,他看着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動心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