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庭知笑了,笑容摻雜着苦澀,這麼多年都等了,怎麼臨到頭來,反而不理智了。
而且,他也不想讓許半閑擔驚受怕。
他長舒一口氣,開玩笑似的,“等融資完成,求小許總給我幾天假,我追人去。”
許半閑腦子裡過了無數個公關案例,在聽到周庭知這句話時,終于松了口氣。
僵硬的肩膀剛松懈下來,就看見周庭知又用口型補充道,“你讓不讓追?”
凝滞的空氣被周總的一句話打飛,其他人發出跟着起哄的聲音,許半閑順水推舟應了句,“好啊,一會兒能敲定初步投資協議,我給全公司放一天假。”
沙發區傳來了歡呼的聲音,大家跟許半閑道謝,許半閑并沒有應。
“準備得差不多了就去會議室吧。”許半想揚手站起身,借着周庭知身體的遮擋,壓低聲音恐吓道,“我給周總放一輩子假,你以後都不用來了。”
衆人接二連三地走出辦公室,此時辦公室裡隻剩周許二人。
周庭知繞過辦公桌,擋住他的去路,“小許總,聽說你想要我的股份?”
“不是要,是換。”許半閑不懼畏他,仰起頭來和他對視,“除了星諾的9%,我還要你把代持我的股份都還給我。”
周庭知的眼眸深邃,漾着晶亮的光,輕佻道,“星諾的9%給你,我在許氏的股權也給你,反正我的就是你的。”
“但代持的股份不能給你。”周庭知盯着他的眼睛,眼角彎出一個漂亮的弧度,“那可是你爸把你托付給我的憑證。”
許半閑七竅冒煙,這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的家夥,怎麼這麼難搞。
他轉變思路,改為語重心長地勸慰,“我說過我有喜歡的人了,你這樣死纏爛打沒用,隻會讓我更加讨厭你。”
周庭知聽後,滿不在乎地說,“現在你也不喜歡我啊,所以在我看來,和現在沒區别。”
他忽地将身體前傾,用暧昧的語氣打趣,“而且,小許總用你的讨厭威脅我,看來你已經認可了我的喜歡呢。”
許半閑當了二十年的小太歲,第一次感受到了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奈,他冷笑一聲,“沒想到文質彬彬的周總,私下竟是個無賴。”
周庭知并不介意,反而更加無賴,伸手摸了下許半閑的耳垂,“我隻跟我喜歡的人耍無賴。”
許半閑氣鼓鼓的,有力沒處使,下意識就想動拳頭,又考慮到這是在辦公室,而且許志程最讨厭自己用拳頭解決問題。
況且,如果拳頭能解決問題,周庭知早就在醫院裡躺着了。
許半閑看着眼前的人,沉穩幹練,總有辦法,把對手氣得跳腳,自己卻沉穩地靠在對手的辦公桌上修指甲。
“許總,喬治基金的人已經到樓下了。”助理小王敲門提醒。
許半閑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急匆匆地下樓去迎,再沒多給周庭知一個眼神。
人人都不看好我,人人都道我年少氣盛,我偏偏要踏出一條路,做出些成績堵你們的嘴。
上周的經理會議已經議定了目标投資人,許半閑從大局出發,選擇了國外的喬治基金。
手握全球唯一可能回收低品位熱源的技術,投資公司自然好談。前面的會三小時,雙方唇槍舌劍,你來我往,投資方案初步敲定。
最難啃的硬骨頭都啃下來了,沒想到談判的末尾卻橫生枝節。
對面的技術總監James是個久居國内的外國人,金發碧眼,一口流利但口音濃重的中文。
他提出,“許總,貴公司的能力我是絕對相信的。但是據我所知,您接手星諾不過一年,恕我直言,我對您的領導的前瞻性、穩定性存疑。”
言外之意再明顯不過,我投資你,是因為你背靠許氏集團,但是你這個人,我信不過。
許半閑明白,23歲的公司董事長,初出茅廬,媒體報道滿天飛,沒有一條是跟産業相關的,全是花邊兒。
自己是不值得信任的。
若是一年前的許半閑,他定會一拍桌子,“不相信還談個毛,老子到哪兒融不來你那2000萬美元。”
可是這一年他确實改變了很多,雖說難免心浮氣躁,但也懂得周庭知說的“大局觀”“前瞻性”。
還有許滿川那天晚餐後跟他說的,“父親老了,大姐拿回王氏後自顧不暇,許氏要走一條全新的路,能指望的隻有我們兩個,哥哥需要你的幫助,你要快點長大。”
他的哥哥并沒有因為他是隔着血脈的弟弟,就忌憚他的長大,反正坦誠地告訴他,我需要你,你要快點長大。
許半閑滿心滿懷的溫暖,漲得滿滿的。
行吧,豫讓漆身吞炭,勾踐卧薪嘗膽,今天他許半閑也隐忍一回,James信不過自己,那便推一個能信得過的人出來。
他看向周庭知,下了好大的決心,轉而對James保證。
“我确實還年輕,依靠許氏的托舉和監管。但我有許氏最有能力的軍師教導我,如您所見,星諾在我接手一年後,扭虧為盈,還拿下了一項專利技術。我跟您保證,隻要我在星諾,周總就會一直在星諾,為星諾做舵手,把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