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後拿手機把這裡拍了下來。
薄今複叫了車,坐進車裡的時候,他戴上了黑色衛衣的帽子,額前白發從帽檐前露出,垂着臉靠在車窗玻璃上。
冷白的燈光從車外一寸寸地切過,琥珀色的眼睛看着外面的風景。
再過幾天,他或許就要改姓了。
遠離那個隻想攀高枝的母親,幾乎是從十歲開始的願望。隻是真的要這麼去做的前夕,一點溫情叫嚣着要占據薄今複的思維。
他自己冷淡不下來,于是陰差陽錯地,遇見了那個真冷淡的人。
薄今複想:會有下次見面的機會嗎?
紀梵顯然沒有放過還在恢複中的王左熒,叫他每天都看一遍原版的影片,揣摩一下真上場時的神情。
王左熒天天發微信大叫道:“紀梵!我演完就退出學生會!”
“有你這麼一個主席在,我你妹的折壽十年!”
“我一個病号還天天要看!這什麼狗屁音樂啊吓死人!!!”
59s的語音紀梵連轉文字都懶,他也用語音發:“再發信息過來我今天下午就去幫你辦出院,明天就給我坐在你教室的凳子上。”
對面發了三個句号。
王左熒:對不起,我認真看。
上課的時間紀梵沒再碰過手機,在學校裡其實他很少碰到那幾個人。他和周圍所有人的交際都不深,除卻在學校時放松的交流外,回家後基本沒人會再和他說話。
他習慣獨處的生活,不想被打擾。
課上到下午,晚上還是要去舞蹈室訓練。
陳旭藍在他們結束之後,說:“今天1号了,再過一周就表演了。也說一下吧,學校說禮堂坐不下,跟市裡商量了,到時候去大劇院那邊演,我希望大家都保持好一點的狀态,可以嗎?”
舞蹈室裡林林總總近二十個人,紀梵擦了一下頭上的汗,放好衣服就走出去。
“紀梵。”
他站定,問:“怎麼了?”
陳旭藍有些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決定說:“演出加油。”
紀梵微扯了一下嘴角:“謝謝。”
女生也對他微笑,很大方。紀梵看她若無其事地又走回舞蹈室,心裡知道她想說什麼。
有的時候不說出口,雙方也能心領神會。
“陳旭藍。”
紀梵從包裡拿出一個盒子,放到了地上:“上次車禍,王左熒說要謝你。”
“放在這了。”
陳旭藍強忍着酸意點頭,半刻之後才轉過身,走到門口拿起來。
打開盒子,陳旭藍緊咬住嘴唇,憋的很難受。
一看就知道不是王左熒送的。
盒子裡面是一副鑽石畫,拉菲草上還有一塊平安鎖。
就算隻是朋友,那也沒事。陳旭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就對紀梵有着莫名的情愫,以至于在醫院裡看到他來的時候,才會激動地喊了他的名字。
一貫冷漠的紀梵,在和他們相處的時候會偶爾開開玩笑,會附和,會擔心他們。
陳旭藍有時候會想:自己是不是特殊的那個?
紀梵用禮物告訴了她:我們止步于此,就好了。
陳旭藍懂得收斂情緒,但被狠狠拂了面子的莊亦白,回家大發雷霆。
“他艾誠算個什麼!”莊亦白“砰”一聲踢翻了玻璃茶幾!
在沒有人的地方,莊亦白終于暴露了本性。他手撐在桌上,臉上怒氣連天。
他不怕丢臉,更多的是不爽。艾誠這個人,從前沒見過他脾氣這麼大。
莊亦白咬牙切齒,自己接二連三碰壁。對于那個沒有任何背景可言的紀梵,他可以當作是消遣,玩具。
艾誠呢?這兩個人還他媽的有個共性:全都是一樣的倨傲!
艾誠即使是被他打翻在地上,那雙眼睛裡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姿态,還要質問他要做什麼。
莊亦白微紅的臉似乎還在帶着他回憶着那時的情形,他忽然看見了那張從監控下截下的照片。
粉刷平整的白牆上隻挂着這一張照片,甚至連面孔都模糊不清。隻能看見那人挺直的身體,黑色的騎士服勒出了高貴的身形。
莊亦白想:我他媽就不信,這個人還能反咬一口。
歸根結底,都是因為這個人起的争端。
莊亦白不打算再這麼玩溫水煮青蛙的遊戲,他要紀梵隻能跪下。什麼方法都不論,隻要能撕碎這張令人生厭的清高臉皮!
他當即打了個電話,讓九一六院的人放行。
後天是他的重頭戲,但也不妨礙他給紀梵找麻煩。
莊亦白惡毒地想着紀梵被逼的走投無路的樣子,心中郁氣總算是纾解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