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亦白并沒有在紀梵身上讨到多少好處,反而是他近乎無理取鬧地阻攔着紀梵離開。
紀梵那副看不起他的樣子實在讓他窩火,但轉念想了想,能夠讓這個人生氣,倒也算是兩敗俱傷。
他最後先離開了九一六院,背上依舊殘存着涼意。紀梵的眼神有如尖刀,如果有實質,大概已經把莊亦白片成了生魚片。
3号當天,天才蒙亮,就已經有人登門拜訪。
莊家的家宴空前盛大。停滿了整座半山腰的豪車,以及布局對稱的整座宅院。
所有來客都着裝隆重。除了小輩之外,幾乎每個人都在尋找着機會和難得一見的人搭話。
林非繁穿着灰色西裝,坐在草坪上的一張藤椅上。他隻是端着高腳杯,眼睛不斷地掃視過在場的人。
看時間,已經從晚上的七點一直持續到了九點。
酒杯裡的深紅色酒液絲毫未動,林非繁瞥過路過的幾個小孩,坐的稍微出去了點。
小孩們正為了一隻突然消失的小狗焦急地尋找着,嘴裡喃喃着“去哪了”,手也下意識地拉着一些東西。
啪啦!
玻璃高腳杯摔在地上,瞬間四分五裂,碎片布滿在林非繁的腳下!
再去看他,灰色西服已經被染深了一大片。他似乎沒有意料到這出意外,片刻後才慢悠悠地站起來。
小孩們停下了找小狗的腳步。
林非繁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們,對于不足他腿高的這幫小孩來說,他幾乎像是巨人的存在。
打理過的頭發擋住了林非繁的眼睛,因而小孩們隻能感受到注視,卻無法看清他的眼神。
不大不小的動靜牽動了一些正暗自關心着小孩的人,不過一兩分鐘,就有兩三個男人走過來,認出林非繁後,向他道歉:“原來是林總的兒子。對不起,我家小孩不小心,您看看需要賠償多少?”
林非繁好心地一揮手:“不用了。我去找人幫我換一身。”
他沒想着在這裡浪費時間,更重要的也不是處在庭外的這些交際。
張嘉文就站在不遠的地方,她不像别人出席那樣穿着難以行動的長裙,而是穿了一套職業服裝,順直的長發披在身後。
她一直留意着林非繁的動向,見到他往後面未向來賓開放的地方走去,心下明白大概是目的和她一樣。
看看時間,已經将要九點半。
大概莊家隻是留着外院給外人交際,裡面的地方才是艾誠需要她去拍下來的。
張嘉文找了個借口離開了宴上,遇見詢問的侍應生,隻道自己去找樣遺失的東西。
她長得足夠高,所以不需要高跟鞋的加持。張嘉文注意着林非繁的方向,卻在走到一間長廊時,失去了對方的所有蹤迹。
身後忽然傳來了高跟鞋有規律的聲音。張嘉文心頭一震,忙向後退去,退到一座象牙雕像後,躲到雕像後面才發現,這是純手工雕刻的泰山像。
張嘉文心髒砰砰砰地跳着,露出的一隻眼睛緊緊盯着從這條縫隙路過的人。
一個看上去風華絕代的女人,昂首挺胸地飛快路過。落後她幾步的,是一個染着白發,穿着緞面灰青西服的男生。
看見側臉,張嘉文頓時明白:男生的年紀大概和自己差不多。
這兩個人從來沒見過,莊家這次家宴也沒允許他們這些關系稍微好的小輩進到内院來。
張嘉文想起了艾誠交代她的事情,瞬間明了了一切。
男生步伐顯然更緩慢些,就在将要掠過這裡的時候,眼睛忽然轉向這邊,瞥了泰山像一眼。
張嘉文大駭,努力控制着呼吸頻率。
但腳步聲正在逐漸遠去,張嘉文冷汗涔涔,又等了十多分鐘,才輕手輕腳地走出來。
她鋒利的眼眸看向長廊盡頭,最終還是選擇跟了上去。
莊亦白和虞紫杏并肩站在大門口。裡面坐着的是一幹他的叔叔伯伯,見到虞紫杏出現,莊亦白的大伯站起來,指着虞紫杏說:“你已經不是莊家裡的人,怎麼能進來?”
虞紫杏穿着一身大紅色長擺尾裙,身邊站着的莊亦白則是名貴的藍黑西服。
她昳麗的臉微微一笑:“莊柏均,你真是年紀大了不中用。我外甥不是莊家人?還是說,你已經自己把他踢出去了?”
莊松麟還在場,對于虞紫杏這麼說他兒子,他面上沒有一絲波瀾。
“看你們這裡,和我從前嫁進來還少了一個人。”虞紫杏掃過坐着的這些人,“看來是知道我會來,莊餘符不敢回國了。”
她一出場,三言兩語就輕易挑出了陳年往事。
莊柏均不敢再多說,眼前這個女人已經今時不同往日,不再是毫無任何手段可言。
虞紫杏又道:“你不是養了個女人嗎?怎麼不帶出來見見?”
莊亦白就這麼靜待在一旁,讓他小姨發揮。
虞紫杏前腳剛說完,後腳林書琴就出現在她身後。
“一個淨身出戶的女人,也敢這麼說話。”林書琴的聲音從後方傳來,虞紫杏和莊亦白就這麼站着,沒有任何轉身的意味。
出奇的是,虞紫杏和林書琴都穿了款式相似的裙子。
薄今複跟在林書琴的身後,緘默地邁着步子。
林書琴走過虞紫杏身邊,莊亦白的餘光看見了薄今複的臉,想起了助理曾經幫他拍下的照片。
地鐵裡,他和紀梵靠的很近。
林書琴徑直走到莊柏均身邊,挽住了他的手。薄今複身後接收到了兩道審視的目光,他的一頭白發在這裡十分惹眼。
莊松麟根本沒有看他,而是對着外面的兩個人說:“來了還要站在外面嗎?進來吧。”
虞紫杏推了莊亦白一把,朗聲回複道:“等姐夫這句話。”
薄今複識相地朝旁邊退去。
林書琴和莊柏均低聲耳語了幾句,瞄見薄今複正往旁邊挪,蓦地厲聲道:“走什麼走!”
她直起身,走到虞紫杏面前,開口說:“不知道你是為什麼要來?難道是你外甥沒什麼用,特地叫你過來的?”
莊亦白聞言,立刻朝林書琴投去一個極度刺骨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