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這句話點中了什麼開關,林非繁笑起來,隻是笑聲實在令人驚悚,隻感到背後發涼。
紀梵看着他這一副像要發瘋的樣子。
“你不是讨厭他嗎?不,應該是,讨厭我們,才對。”
他恢複了正常表情,隻是氣息不穩:“我看見了。看見你送他去醫院的所有。”
“我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好心?莊亦白給你找的麻煩應該不少,但是你舍得冒着雨也要送人去醫院,你真虛僞。”
紀梵一隻手搭在膝頭,他說:“怎麼?你吃醋了?”
林非繁撕下了溫和的面具,暴露出本來的面目。
他再沉和,也不過十八歲。要怎麼平靜得下來?
“我做什麼事,我幫什麼人,我幹什麼,和你有什麼關系?”
“和你們有什麼關系?”
林非繁聽着他的話,沉默不語。
“你把自己擺在一個什麼位置?你要是覺得不爽,也可以試試淋場雨,再跑到我面前暈過去,我也可以送你去趟醫院。”
林非繁:“是你,先出爾反爾。”
紀梵感到可笑,他一直努力壓下的怒火像是被不斷地撩撥,一點點騰升,席卷身體:“出爾反爾?你聽不懂我說的話,是嗎?”
“是誰先不停地湊上來?我就這麼說了吧,之前怕傷你們心,我才一再退讓。換了個人,但凡是個懂得保護自己的人,早他媽報警教育你們了!”
“你們一個個,比蒼蠅還煩人,比狗還他媽有領地意識!要對付我,我也說了要麼有點團結意識,要麼别他媽像小醜一樣隻知道内讧!有點本事就一起上,弄的現在像什麼?”
紀梵嘲諷地一笑:“像幾條狗,你是最失敗的那條。”
尖酸刻薄的話語一句句刺穿了林非繁的内心,但他感到的不是惱羞成怒,而是酣暢淋漓。
他的目光逐漸變得幽深,手臂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
“你什麼身份,敢這麼評價我?”
話說的高高在上,但林非繁卻期待着紀梵的回答。
“身份?”
紀梵靠坐在大保險櫃前,他微微俯視着林非繁,又是說:“是,你家背景大,我一個普通人,你随手一捏就捏死了。”
“那你去掉你家裡的背景,你又算什麼?”
“我告訴你,我他媽一而再再而三忍你們到今天,是我脾氣好,不和你們計較。換了個人來,你們還能作威作福到現在?”
林非繁耳朵裡聽着他的話,心裡想的是:态度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沒變。
所以,他是真的生氣了。
非常生氣。
林非繁撐着膝蓋站起身,緩緩道:“所以我說,你不應該這麼清高。”
“你但凡态度軟和一點,我也不會這麼對你。”
他往後倒退,大衣下擺揚起灰塵。
“我本來真的沒想過要這麼做,但是我應該是嫉妒?從看見你送莊亦白去醫院,一直到出來的時候,我就沒辦法隻是看着了。”
他把所有的想法幾乎和盤托出,邊說邊觀察着紀梵的表情。
希望依舊落空,對方還是那麼平靜。
看着紀梵那副八風不動的樣子,林非繁忽然說:“你不關心艾誠嗎?”
他刻意地提起他們人群中,對紀梵的情愫最不明的一個人。
你會有反應嗎?他那麼在乎你,得不到你的任何關注,比任何人都可憐。
比起他們,艾誠會是最難受的人。
又是慶幸,又是惱怒。
紀梵甚至一絲反應都沒有。
林非繁卻已經失去了對艾誠的同情,剩下的隻有同病相憐。
艾誠說的沒錯,這個人就是這麼絕情。林非繁這麼想,他倒退到倉庫門前,把門栓打開,揚聲道:“夏影!”
這出動靜,終于吸引了紀梵的一點注意力。
三個強光手電筒的光束打進來,已經适應了黑暗環境的眼睛驟然被強光照射,紀梵條件反射地閉上眼。生理性眼淚在眼眶分泌出來。
等他再睜開眼,視線範圍内被強光覆蓋,宛若白晝。
林非繁逆光站着,身姿卓絕。夏影站在他稍後一點的位置,再往旁邊看去,三個保镖的腳邊,都有着小腿高的水桶。
紀梵在看清這些東西後,雙眼猛地睜大。
他們想要做什麼?
身後的相機一動也不動地錄着像,紀梵竭力地穩住身體,不讓它顫抖的太明顯。
他不能慌,慌了就更能達到這些人的目的。
紀梵暗自做了深呼吸,安撫下心情。
今天他們要做的事,日後都隻會成為紀梵反擊他們的把柄。
林非繁示意保镖拎起水桶,朝倉庫裡走來。
“紀梵。”
他微笑着說:“附近井裡的水,冬暖夏涼。你剛剛說那麼多話,應該口渴了。”
他迎着紀梵的目光,和夏影一步步地走入倉庫。反手插上了門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