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裡被強光手電筒照着,順着光束,紀梵一個人,臉色極差地坐在地上。
他抿緊嘴唇,雙眉擰緊。
夏影悠閑地走到他跟前,黑色運動鞋忽然擡起,朝着紀梵搭在膝蓋上的手踢去!
手背皮肉擦出紅痕,痛覺遲緩地湧上。紀梵擡起眼,仰望着噙着笑的夏影。
夏影看清了他眼裡的不屑,他磨了磨牙,擡手脫了皮衣外套。
他裡面穿着高領打底,胸前墜着一條銀質十字架項鍊。
他微俯下身,一手抓住紀梵的衣領,用力往自己的方向拽來,同時靠近他的臉,緩緩吐字道:“你他媽真是個硬骨頭。”
紀梵冰冷的嗓音也傳到他耳裡,無論他說什麼,但凡是難聽的話都能讓夏影像一頭暴怒的老虎:“我硬骨頭我認了,我說你是條狗,你認嗎?”
“夏影,我說的話你都當耳邊風。早晚有一天,我讓你滾出杭城。”
一句在夏影聽來簡直是蚍蜉撼樹的話,也讓他笑出了聲:“那我等着。”
“紀梵。你之前怎麼對我的,我今天就他媽怎麼對你。”
夏影:“不,不對。”
他的目光描摹過紀梵的臉,肉眼可見地,對方的臉色越發難看。
“你再他媽這樣看我,你下半輩子就等着拄着盲杖生活,靠一條導盲犬過完這輩子。”紀梵狠聲道。
他向來說到做到。夏影也不明白自己占了上風,這個人卻絲毫不害怕的樣子。
他收斂了眼神,說:“看在你這張臉的份上,我們不會做的太過分。”
他越湊越近,說話的氣息拂過紀梵繃直的脖頸:“你等會兒,最好還能這麼嘴硬地跟我說話。”
語完,夏影手臂用力,揪着他的衣服,想把紀梵從地上拉起來。
紀梵手骨突出,他按住了夏影的手,道:“别他媽拉我。”
紀梵狠狠推開他,自己從地上站起來。他身高不算低,但在一幫接近一米九的人裡,就顯得格外弱小。
他背脊挺直,腿和身體繃成一條直線,整個人如同一棵勁瘦的蒼竹。
夏影朝後退了幾步,饒有趣味地看着他。
他揮揮手,兩個保镖明白了他的意思,邁開大步,走到了紀梵的兩邊。
“摁住他。”
一語剛落,紀梵感覺自己的肩膀像按上了工地上的鋼筋,沉重的感覺壓在肩頭,壓着他幾乎要跪倒在地。
他頃刻間便明白了這兩個人的意圖。
一個表面溫和有禮,實際上心理變态。
一個惡劣的二世祖。
紀梵也正如夏影所說,是一塊硬骨頭。按住他的兩個保镖暗自使勁,竟也沒能逼得他雙膝跪地!
夏影正是想看到紀梵向他們低頭的模樣,不管是強迫還是自願,隻要能出掉心裡的那口惡氣。
他朝兩個保镖使眼色:讓他跪啊!
其中一個保镖回了他眼神:用力了,他不跪!
夏影臉色鐵青,他偏過眼,看着雙臂環抱在胸前的林非繁。
林非繁感受到了夏影的目光,眼珠滑到眼尾,意味不明地回視了他。
一種默許。
夏影轉回頭,邁開步伐。
他一步一步地踱步到紀梵面前,和他刺骨的眼睛對上視線。
那雙漂亮到極緻的眼眸,卻有着最滾燙的溫度。比外焰更令人瑟縮,比堅冰更寒冷刺骨。
夏影迎着紀梵的眼神,擡起腳,對着他的膝蓋猛地踹去!
紀梵想躲。奈何人已經被保镖死死按在原地,還要竭力對抗兩個滿身肌肉的人的力道,便隻能生生地受下這一腳!
夏影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而紀梵卻隻是晃了晃身體,人依舊挺直地站在原地!
夏影暗罵一聲,他左腳往後一撤,斜過身又是一腳踹向紀梵!
這次終于如夏影所願,紀梵瞬間矮下了身!兩個保镖抓住時機,用力往下一按!
紀梵的膝頭碰地,視野猛的低下去。一種空前的憤怒充斥在他心頭,夾雜着恥辱頃刻就磨滅了他的理智!
紀梵僅僅隻是跪了一條腿,夏影卻并不滿足。強光照射下,紀梵低下去的臉部線條鋒利,不等他擡頭,夏影又是猛力一踹!
“咚——!”
紀梵雙膝跪地。
盡管這是一個強壓之下的姿勢,但凡有眼睛的也能看出來,紀梵是被逼迫着跪下。但是這已經足夠了。
對于這樣的情況,夏影應該感到滿意。隻是他越看越别扭,直至明白了,他是沒看見紀梵的表情。
“擡頭。”
一片沉默。
“我他媽叫你擡頭!”
暴怒的聲音響徹在倉庫裡,夏影的心情沒有因為紀梵向他跪下而舒暢。
紀梵這次竟然聽了他的話。
男生下巴往上擡起,撩起眼皮,仰視着氣息不穩的夏影。
輕蔑。
夏影看清楚了紀梵的表情,他咬緊嘴唇,雙目圓瞪地怒視着紀梵。
“知道怕了?認輸嗎?”他拼盡全力穩住情緒,保持得勝者的驕傲。
“是你輸了。”紀梵意義不明地回答他。
……
夏影怒極反笑,高聲道:“拿水過來!”
剩下一名保镖提起兩桶水,腳步平穩地從林非繁身邊路過。
“我他媽沒看錯你。”他站在夏影身後,“紀梵,你真就是一塊硬骨頭。”
“我看你能扛到什麼時候。”
三桶水都是從附近的井裡打來的,杭城入秋非常快,短短一個星期就迅速轉冷。外面刮的風如同刀片,能把開兩輪車的人凍的瑟瑟發抖。
井水冰冷透徹,夏影開口說:“八點了,你肯定還沒洗澡。”
“非繁哥說你應該口渴了,不如洗澡和喝水一起算了。”
夏影揮揮手。提水的保镖點頭,單手拎起裝滿水的水桶,微微傾斜,整桶冷水全潑在了跪在地上的紀梵身上!
轉眼間他身上就全部濕透,黑發、睫毛、下颚都在往下滴水。
按住他的兩名保镖緊緊把手壓在他肩頭,紀梵每一次掙紮,都換來保镖的加深力道。
一桶冷水潑完,保镖又拎起另外一桶,沒有任何猶豫地潑向紀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