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早春的第一朵桃花綻放枝頭時,黎城終于重新開始熱鬧起來。
黎城近海,春夏時節往往人流暴增,因為從此處取道,無論是要出海還是要去附近的主城都很方便,城裡一家酒樓為迎接今年第一波客流高峰,花大價錢新請了個說書先生,據說是從内陸大城過來的,手上的故事都是又新穎又精彩,全不似以往聽膩了的那些陳詞濫調。
得知這件事的阿喜,近來有些蠢蠢欲動。
他很喜歡聽故事,以前攢了工錢還會偷偷買話本,也一直想去體驗一下在酒樓聽說書的感覺,隻是酒樓大多人雜,他年紀又小,一個人去難免害怕,而且小二也未必肯放他進去。
以前他不好意思跟園子裡的誰說,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他有乞丐大哥了!
所以眼下他正蹲在巷角的草棚前,好說歹說地磨着人:“乞丐大哥,你就陪我去嘛,反正你每天躺在這裡也沒事做啊。”
傅行空有些頭疼,他肯定是不想去的,他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也擔心上次被襲之後,城裡或許已經有人在找他,會認出他來。
好在他自認有很充分的理由:“阿喜,乞丐大哥沒錢陪你去酒樓聽說書,我連茶位費都付不起。”
阿喜一拍胸脯,豪邁道:“沒事的,我請你呀!”
錢不是問題,小姐一貫大方,他平日裡開銷又小,其實攢了還不少的。
傅行空:“……就算我去了,我這個樣子,酒樓也不會放我進去的。”
阿喜眼睛亮晶晶的:“那就換身衣服啊!”
傅行空果斷道:“沒用的,南街的小二都認得我這張臉。”
那酒樓在南街,這些年他流浪睡在小月巷,南街的人大多都知道他,有的店鋪他可能還在裡頭挨過打,那些店家若認出他來,到時候隻趕人都算是客氣的了。
當然,這些不值一提的經曆,他沒有多說。
阿喜眼下一心撲在聽故事上,卯足了勁兒要排除萬難:“你要是擔心這個,那不如像小姐一樣,帶張面具怎麼樣?”
自他被買入玉園,這麼多年就從沒見過小姐真容,她一直都帶着那張軟皮面具,不過他也從來不覺得那有什麼不對,反而因為崇拜小姐,以前還偷偷自己買過同款,可惜隻能買到大人的尺寸,他太小了根本戴不住,就收了起來,現在正好可以拿來用哇!
他已是如此絞盡腦汁見招拆招,可他的乞丐大哥看着還是不為所動的樣子。
阿喜快沒轍了,可憐兮兮道:“乞丐大哥,你就陪我去一次嘛,聽說最近在說的故事,跟那個傳說中的幽王墓有關诶,我真的好想聽啊……”
傅行空眉心一皺,幽王墓?
阿喜沒注意到他表情變化,但也忽然想起來,乞丐大哥好像特别愛喝酒,小姐每次遠行回來都會給他帶酒的,而他也偷偷看過,這人喝酒的時候确實都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
行啊!
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突破口,他讨好地湊過去:“那這樣好不好,你陪我去聽說書,我請你喝酒啊!”
傅行空本在沉思,聽他此言當即哭笑不得,他還能要個小孩兒請他喝酒?
但他左思右想,确實有些在意,終于還是妥協了。
誤以為他是被酒打動的,阿喜高興地跳起來:“那走吧,我們去換身衣服!”
反正小姐又又又又出門了,園裡也沒什麼事,擇日不如撞日,說走就走哇。
他興高采烈推着人進屋去了。
半個時辰後。
看着從隔間煥然一新走出來的人,阿喜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倒吸一口氣,簡直有點不敢認。
這誰?
那個說好要陪他去聽說書的乞丐大哥呢?被人掉包了?
這位玉樹臨風英氣逼人的俊逸公子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