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眼也不眨地盯着,傅行空不自在地扯了扯領口,他好多年沒穿的這麼端正整齊過了。
阿喜繞着人走了兩圈,滿臉驚歎,雖然他一直堅信乞丐大哥如果好好捯饬一下,一定不會差勁到哪裡去,但這最終效果實在遠超他預料。
太可惜了,這會兒小姐人不在!
他不禁扼腕。
傅行空猶豫道:“阿喜,沒有更簡單一點的衣服了嗎?”
這衣服是阿喜拿來給他的,大小倒是正合适,淺灰底色的蜀錦雲緞,隻在衣擺和袖口用明銀絲線繡了祥雲紋,從配色來看當算低調,隻是錦面映光,雲紋流彩,依舊能顯出一種不經意的貴氣來。
阿喜搖了搖頭,這已經是最不起眼的一件了,再不然就是另外一件黑色的,他也拿來讓人看了,隻是黑底銀線的圖樣,反而更加顯得張揚。
這叫什麼反向喬裝,人家喬裝都是往不惹人注目的樣子來扮的。
傅行空無奈極了:“或者我穿你們園裡家丁的工衣吧,也是可以的。”
“那怎麼能行!”阿喜豈能依他,為了搭配他這一身,自己可是特地給他梳了發呢!
好不容易見人收拾幹淨一回,再不是尋常散亂着頭發一身落魄的模樣,機會難得啊!
而且這些衣服本來就是他的尺碼,是他剛來玉園,人還昏迷那會兒,小姐讓人比着專門做的,結果他老不穿,不是浪費了嗎,不止是浪費這麼好的衣服,更浪費他自己這麼好的衣架子啊!
阿喜安慰道:“沒關系的啦,顯眼點也沒事啊,你還要帶面具的不是嗎?”
傅行空接過面具,帶上之後,果然安心許多。
阿喜落在後面,看他先一步走出門的背影,啧啧稱贊。
好一個長身玉立、如琢如磨的端方君子,小姐真是慧眼識珠啊,眼光真好!
他心滿意足欣賞了一會兒,蹦蹦跳跳追出門去。
玉園在城北,酒樓在城南,要從玉園去酒樓那裡聽書,就必定要穿過鬧市。
其實很多時候,阿喜會覺得他這乞丐大哥深藏不露,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他們穿過一條街時,好多人都在偷看,男子有,女子更多,這人雖遮了臉,然氣質更盛,好似換過衣服後,他就變了一個人,自然而然脊背挺直,目不斜視,他走路時不急不徐,俨然自成風度,旁物并不入他眼界,可偏偏那面具并未遮去他那雙眼睛,于是若偶然被他看過一眼,便已似驚鴻一面。
他總說自己不喜歡被人關注,但事實卻是,他好像生來就該萬衆矚目的。
阿喜走在旁邊,也忍不住側目,他嘗試拿眼前這人去與尋常總是蜷在草棚裡的那個身影比對,竟意外也不覺違和,思來想去,大概還是因為那雙眼睛。
想那時,這人還隻是小姐匆忙抱回來的一個陌生人,自己應小姐要求守床照顧,并不理解這樣一個人為何能讓小姐方寸大亂,但最後所有的不解,也就止于他睜眼的那一瞬間。
那時他就在想,這一定是個很特别、很特别的人。
身邊人忽然停了下來,阿喜想得入神,難免打了個趔趄,疑惑看他。
怎麼忽然不走了?
傅行空示意他擡頭。
氣派的紅漆飛角樓立在眼前,小二成排在門口招呼着客人,而那門裡頭聽着已是人聲鼎沸,熱鬧至極。
迎面小二見來客氣度不凡,連忙引着人往裡走,他二人剛跨入門内,便聽得一聲醒木拍案。
滿堂人言霎時一靜,台上說書先生清了清嗓子。
“咱們今天就接着來說,幽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