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前,她為他擦拭過身體,走出了房門。
不遠處的藥房還亮着燈,顯然瞿清也是忙了一整晚,她敲門把人叫了出來,不等他先開口,就開始一條一條囑咐:
“……他熱度已經退了,應該沒事了,我已替他換過衣服,你多注意他的情況,稍後我會讓玉樓來人,你配解藥需要什麼藥材就列個單子,他們會去找的……”
“……他始終昏迷,想來也不會有記憶,别告訴他發生過什麼,若他問起,你就說是你用藥解的,他此番傷重,之後必然要虛弱一段時日,這次就讓他留在你苦峰慢慢休養……”
“……等他醒來應該會有很多疑問,你且轉告他,要他莫要勞神,安心養傷,等我解決山下的一些事情,就回來同他解釋,還有……”
“等一下等一下!”上來就被她一頓連念,徹夜沒睡的瞿清隻覺得頭昏腦脹,連忙喊停。
關钰遲鈍地愣住了,就此安靜下來。
瞿清醒了醒神,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震驚地看着她:“等會兒,聽這意思,你這就要走?”
他不可思議地打量她,不是,你這剛動完人家就跑,合适嗎?
他眼神古怪,放平時關钰絕對能看出來,但此刻她隻是垂着眼,慢慢地吐着字解釋:“還有些急事要去處理。”
瞿清狐疑,總覺得她好像有點不對勁,但仔細看過後又見她神色如常,便不再深究。
罷了,這人本來就是來無影去無蹤的,一天天都忙得很,她自來心中有數,所以瞿清從不曾攔她,這次也一樣。
關钰鎮定地走出苦峰小院,沿着下山的小路離開,直到身後再也看不到隐約的燈火時,她忽而将身法運到極緻,愛馬白浪就在山腳等她,聽她一聲長哨,便默契飛奔而來,承她上馬。
趕在黎明之前,她縱馬離去,落荒而逃。
清晨時馬蹄踏進熟悉的青坂巷,還沒到玉園門口,關钰已經聞到了一股隐隐的血腥味。
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她飛身下馬奔進玉園,甫一進門,便見迎面影壁上數道血迹猙獰潑灑,令她猝然想起當年的玉園慘案,頓時眼前一黑,險些跪倒在地。
好在有人及時扶住她,她驚魂未定回過神來,見是一名玉樓影衛,這才想起她雖為了找傅行空調走了大部分玉樓人馬,但玉園這邊安排的留守是沒有調動的。
幸好,幸好。
她平複呼吸,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禀樓主,昨夜有人襲擊玉園,大概三十餘人,我們人手不足,但幸而孫公子也在園中,所以并無大礙,對方全軍覆沒。”
孫客塵?關钰恍然,連日兵荒馬亂,她都忘記這人還在玉園了。
家丁都早已跑光,影衛在收拾現場,林管家受了些輕傷,讓阿喜陪着在後院休息,一夜劫難之後,偌大的玉園不複往日祥和,一陣秋風掃落葉,更顯寂寥。
關钰走進前廳時,孫客塵正在擦劍,擡頭見她走到他跟前,也不寒暄,直接就鄭重行了一禮,開門見山道:
“孫公子,多謝你昨夜出手相助,這份恩情我關钰記下了,往後若有什麼需要,玉樓必當全力相助。”
此時她仍舊心有餘悸,如果不是孫客塵剛好在這裡,昨夜必然已是悲劇重演,玉園能過此劫是當真僥幸。
她怎能疏忽至此!她應該提前想到的,傅行空已見過那幫人的面目,雖然逃脫但也是身負重傷,正是殺人滅口的最好時機,這一年中他常居玉園裡外,對方會以此為目标也是理所當然。
孫客塵收劍入鞘,一臉無所謂:“順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