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看蕭策露出來的手腕就覺得這人瘦,這次抱起來确實感覺不到多少分量,隻是不知道他身上是塗了什麼東西,一股香味淡淡的怪好聞的。
冷明珠聯想起同他一個年紀的師弟,不說胖也是身體壯實,哪像這個大少爺身上輕輕軟軟香噴噴的。
冷明珠忍不住問:“蕭莊主不曾習武吧。”
“你見過癱子練武的?”蕭策冷笑了一聲,伸手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沖冷明珠道:“以後就放聰明點,省的什麼事還要我叫,到時候别人瞧着就露餡。”
冷明珠應了一聲。
蕭策看她站在那裡不動,便道:“還杵在這裡做什麼?”
“在下有一事不明。”
蕭策伸手拆掉頭上的發冠,低着頭說:“瓊陽山莊不養閑人,祖母也隻叫我照顧好你,别叫人找到,也沒說就讓你白住着。”
冷明珠道:“可為何要把我的下落……”
“這麼怕人知道你的消息,你就去拿那個第一不就好了,”蕭策看她一眼,又笑說:“難道你是怕自己的功夫不到家?”
冷明珠聽他這樣把自己命随意處置,也有些急了:“莊主以為兩年一次的武林大會就隻有方才那些人去嗎?逍遙門,混天宮都會派人去,少不得還有些無門無派的散人遊俠……”
冷明珠話說一半,便看見蕭策一臉興味望着自己,皺眉說不下去了:“我……”
“原來你也看不起剛才那群人啊。”蕭策笑着道。
冷明珠立即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
隻是什麼呢,就算師父同自己講人無貴賤,武無上下,但是這世道就是人分貴賤,武隻有第一。要不然憑什麼逍遙門和混天宮被人提起總是語帶敬佩,而滄海宗則總是惋惜地說一句不複當年。
不複當年上千弟子的滄海宗,共持手中長劍能力斬邪祟,劈開滄海。
“所以你更要去了,我記得你是一次武林大會也未曾參加的?”蕭策問。
冷明珠點頭:“師父一直說我功夫不到家,不讓我去。”
蕭策哼了一聲,不知嘟囔了一句什麼,才說:“那現在功夫可曾到家了?”
蕭策斂了剛才輕慢神色,目光複雜而語氣鄭重。
“宗門被人害得屠盡滿門,我問你現在功夫可到家了?可有準備替你那些慘死同門報仇?”
質問入心。冷明珠恍惚又回到那一天,不過是一個午休的功夫,滄海宗的天便被映紅了。剛剛還是好好的師弟師妹們,突然持劍相向,互相劈砍,全然不見平日親厚的模樣。
滄海宗沒有死在外敵手上,卻亡在了自己人的劍刃下。
冷明珠眼前瞬間模糊,手下意識緊握腰間劍柄,喉頭哽咽:“到家了。”
便是不到家,也要到家了。
“莊主可是有線索了?”冷明珠突然想明白蕭策這麼問定然是知道了什麼,趕緊用袖子蹭掉眼角濕意追問道。
蕭策道:“倒也不算是有什麼線索了,隻是按你所說突然發狂,定是有人動了手腳,便叫人查了查,而那些門派的人又同時都收到了信,統一口徑指認你是這次的兇手。”
冷明珠忙問:“信是誰寄的?”
“不知道,”蕭策回答的幹脆。“人家既然敢大搖大擺送了信,就代表不怕你查,你說的逍遙門還有混天宮也收到了,不過别人顯然是沒放在心上。”
冷明珠心下一頓,回想自己這十七年一直在門派裡生活,出門最遠也隻到山下鎮子,就算去也有師父帶着。
她從不曾同人結怨,就算是門派裡的師弟妹也是親近自己,究竟是哪裡結下的血仇。
思來想去,竟無一絲頭緒。
“我從未同人結怨,又……”
“哪裡是你不想和人結怨就不結的,”蕭策打斷他的話“有的人一生下來就是别人的眼中釘,有些仇怨一落地便結上了。”
冷明珠看向他,一時不知道蕭策是在說誰。
“蕭莊主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也沒,我累了要休息,你走吧。”
冷明珠正準備再說什麼,一邊纨曲走了進來,便止住了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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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在榻上鞋也不脫?”纨曲見兩人氣氛不對,笑着上前打了圓場。走過去幫蕭策脫了鞋,又拿着一邊的毯子給他蓋在身上。
蕭策道;“該伺候的沒眼色,難道還怪我嗎?”
“怪我怪我。”纨曲哄了他幾句,又道不要睡太久,不然晚上用飯又沒了胃口。她見蕭策把臉縮緊了被子裡看着委屈不得了,便又打趣了幾句。
等領着冷明珠出房間走了一段,纨曲才道:“小少爺的脾氣,冷小姐多擔待些。”
冷明珠不記得纨曲是第幾次同自己說這句話了,雖今日着實把自己吓了一跳,這會兒仍替他開脫:“蕭莊主年紀還小,有些話自然用不着往心裡去。”
纨曲腳步頓了一下,這才轉頭看向冷明珠道:“小少爺今年十九,明年便要及冠行冠禮了,應該是比冷小姐大才對。但是若按照輩分來說,你還要叫小少爺一聲師叔才是。”
冷明珠一愣,過了一會才道:“姑娘别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