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看着流淚的盛浣歸,感覺自己話說重了。“阿姐,我知道,你在外多年受了不少苦。我一直後悔那年沒能攔下父皇,你和儀妃娘娘還是去了鄉間……”
“阿宴,你不是說,命不由己嗎。也許這就是我的命。”
盛浣歸逐漸平靜,呆坐在位子上。
盛宴也不知說什麼好,靜靜坐在她旁邊。
這下輪到盛浣歸歎氣了。她轉過臉,看着盛宴,輕輕開口道:“讓我先試試,好嗎?讓我自己選一次。如果真的是一條錯路,我會回頭。如果成長需要代價,我願意痛苦。”
盛宴沒說話。
“你放心,我是居安的長公主,身上一樣流的是盛家血。如果讓我知道宋晨昏是在利用我,我會讓他付出代價。”
盛宴松了一口氣,“這才是我記憶裡驕傲的阿姐啊。”
盛宴又道:“白中霧是位君子。我沒有别的意思,隻是想告訴你,危急情況下他更可靠。”
“我明白。”盛浣歸點頭。
“阿姐,你的婚事,父皇那邊,我會盡力幫你先拖着。我隻希望,你能遇到良人。”盛宴終究還是屈服于自己的姐姐了。
盛浣歸明白盛宴的心,二人相視一笑,剛才的争執就好像沒發生過。
“關大監,您這是有什麼事?”
“咱家剛才好像聽到承冠宮裡有吵鬧的聲音啊。”
“長公主殿下同太子殿下在内說話,未曾聽到有人吵鬧。”
“是嗎?咱家還是進去看看吧,要不然啊,這心裡不放心呢。”
“關大監……”
宮外傳來姜至與那大太監的說話聲。
盛浣歸急忙起身擦幹眼淚,又恢複了平日的模樣。
盛宴皺眉,承冠宮和父皇那兒離得這樣遠,這大太監是怎麼聽到吵鬧聲的。
盛浣歸走出屋子,門外的兩名小侍女低着頭行禮。其中一個侍女看起來不太熟悉,盛浣歸走到她身前,“給本宮擡起頭。”
小侍女哆嗦着,遲遲不敢擡頭。
“本宮讓你擡頭。怎麼,本宮的話喊不動你?”
“長……長……長公主殿下……”那小侍女擡起了頭。果然,是一張陌生的臉。
“你是誰的人?”盛浣歸俯身,在她的耳畔低聲問。
那小侍女咬緊嘴唇不言語。
姜至還是沒能攔住那大太監,大太監帶着幾個手下人,三步并作兩步闖了進來。
而在他進門的同時,盛浣歸狠狠扇了那小侍女一巴掌,聲音響亮。
“怎麼?太子侍女現今也是能随便混進來的?連本宮都使喚不得你,當真是個有脾氣的!”
小侍女自知被發現了,立刻跪在地上磕頭求饒,“奴婢知錯!奴婢知錯!求長公主殿下饒奴婢一命!”
“老奴問長公主殿下,太子殿下安。”那關大監甩着拂塵一笑,皺紋在他的臉上蔓延開,透着老狐狸的狡猾氣。
“是關大監啊。”盛浣歸收回懸在半空的手,也是一笑。
“關大監。”盛宴在一旁淡淡道。
“哦,是這樣。老奴啊,遠遠地就聽見這承冠宮裡有吵鬧聲,實在放心不下,特來看看。”
“是這樣啊。勞您費心了,關大監。”盛浣歸有力地踩着那侍女的小腿,徑直走向前。
小侍女哆嗦着身子,面色一下子變得蒼白,額頭連連沁出汗水。但她不敢出聲。
出聲,就不能活命了。
“您年紀大,我做晚輩的,不好說什麼。但您适才也親眼瞧到了,如今這宮裡的下人啊,越發不成體統了。以為使些銀錢,哪個宮都能随便進。他們要單是為去妃嫔宮裡做些輕快活也就罷了,千不該萬不該,把算盤打到阿宴身上。”
盛浣歸到底是盛浣歸,站在那,隻一眼,就稱得上盛氣淩人。每句話裡,都是公主的傲氣。
她當着大太監的面,又一腳将那小侍女踢倒,眼裡滿是鄙夷。“儲君身邊,可不能容藏着心思的人。”
“關大監,本宮說得可對?”盛浣歸笑着問道。
大太監臉色不好看,心裡有怒氣,但在盛浣歸眼前不敢發作。隻得陪笑,道:“長公主殿下說得對,這些奴婢,是該好好管教了。老奴沒想到,竟是這等賤婢,攪得承冠宮不安甯。老奴這就把她帶下去,教她規矩。”
“那以後承冠宮的用人就勞煩關大監您了。”
盛浣歸發上的梨花簪愈發閃耀奪目,碎銀流蘇也随着她的動作搖晃出溫和的幅度。那悲喜難辨的神情配上梨花般白淨的面容,在光下有種不可直視的神聖美。
那大太監本想借機抓到姐弟二人的把柄,結果沒占到便宜不說,自己反而落了一個理虧。隻好叫人架上那小侍女,灰溜溜地離開了。
姜至為自己沒能攔下大太監,沒發現侍女有問題而感到愧疚,他拱手向盛宴道:“殿下,是屬下失職,請您責罰。”
“責罰就免了,以後多留心宮裡的人。”
“是!”
盛宴看着站在身前的盛浣歸,感慨道:“阿姐,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事事擋在我前面。”
“誰讓你是我弟弟。不過——這個關大監日後可要小心。”
“我會的。”
盛浣歸又是一笑,“阿宴,對那些心裡有鬼的女人,要學會心狠。幸好今天發現的是個沒什麼心計的,要不然你可就吃大虧了。”
盛浣歸走向姜至,低聲道:“讓她閉嘴。”
“是!”姜至轉身離開。
盛宴與盛浣歸又是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