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谙坐在房間裡安心作畫。
趙平和王澤站在一旁。
“莊先生今天畫的是什麼啊?”王澤問。
趙平瞥一眼,“是荷花。”
莊谙放下畫筆,宣紙上的荷花栩栩如生,就像是生長在木桌上。荷花大多已經綻放,粉紅的花瓣層層散開,嬌羞地顯露出淡黃色花蕊。圓潤的露珠從花苞上滑落,路過幾朵蓮蓬,投身在深綠色荷葉上。
“莊先生畫的荷花活像真的一樣。”王澤豎起大拇指。
趙平笑嘻嘻地道:“那當然,咱們莊先生可是天下第一畫師!”
莊谙白趙平一眼,“你看看你,笑得多麼谄媚啊。我交代你們倆的事,怎麼還沒有消息?”
二人笑不出來了。
“您讓我們監視老掌書,我們去了。您讓我們潛在通史閣,我們也去了。但是都一切正常啊,沒見有什麼異樣。”
“一切正常?這話你自己信嗎?”
“不信。”二人尴尬地笑着。
“說點有用的。”
“有用的?”王澤敲敲腦袋,“還真有!”
“聽說老掌書有緻仕的打算,想讓他的首徒,就是那個宋晨昏,接任他的職位。老掌書已經給皇帝去了密信,還在等回複。”
莊谙輕吹他的水墨畫,問:“還有呢?”
趙平開口:“太子準備履行和靜樾六公主的婚約,宮裡現在已經開始籌備婚事了。”
“靜樾六公主?曲霜漣?”
“對對對。是這個名字。”趙平點點頭。
莊谙笑着歎口氣:“六公主好當,太子妃難做。”
“你們認識啊?”趙平問。
莊谙沒忍住踹他一腳:“說你不聰明,你還真挺笨。”
莊谙小心地卷起他的畫,“行了,你們倆下去吧,有事我再喊你們。”
“噢,好。”趙平出了房間。
莊谙擡頭,見王澤還沒走。“你怎麼還在這兒?有什麼事嗎?”
“那個……”王澤指了指莊谙手裡的畫,“莊先生能給我嗎?正好我夫人讓我去集市買畫,您把這幅畫給我,我還能省幾兩銀子呢。”
莊谙擡手,做出要打他的動作:“這算盤可是讓你打明白了。你拿去了,我拿什麼給大公子?”
“大公子?他不是太子的人嗎?莊先生,你可不能明珠暗投啊!将軍和陳詞會傷心的!”
莊谙真是怎麼也想不明白,魏初那樣精明能幹的人,手底下偏偏是這些人物。
他懶得和王澤解釋,催促他快出去。“行了行了,你還是辦你的事去吧。再沒進展,将軍回來有你好果子吃。”
“唉,打工人啊,就是得聽人家差遣。”王澤苦着臉,走了。
莊谙将畫放好,拉開桌下的暗屜,拿出各方用金鴿傳來的密信。
随着一封封密信被拆開,莊谙的臉色略顯難看。
他抽出幾張落款人是陳詞的密信,将它們翻過來,在桌面上展開,拿起放在硯台上的毛筆,用瘦金體寫下答複。
保險起見,将軍府的人互傳密信時,都會在來信的背面直接寫下答複再寄回去。他們每條信息線都有固定的聯絡員,即使沒搜集到情報,也要在固定的日期傳信。如果某一條信息線突然失聯,他們就會将所有的情報網重置。
莊谙将陳詞的密信一一回複,放在一個信封裡。
“出來吧。”他道。
密室的門被打開,一名男子走出來。“莊先生。”
“這是我給陳詞的回信,一會兒你傳過去。”
“是。”
莊谙起身,把信放到他手裡,強壓怒火問道:“天淵的情報網怎麼回事?”
男子跪地,“屬下還在查。”
“查?你要查到什麼時候!立刻,重置我們在天淵的所有情報網。”
“可是……目前情況還不清楚,如果現在重置情報網,我們許多線索就斷了。”
莊谙拍着桌子,“是線索重要還是我們的人的安全重要?”
“這……要不要問問将軍?”
“你記着,将軍永遠不會放棄他的士兵。”
男子還是猶豫,“但這樣做,我們的損失實在太大。”
“這是命令!重置完情報網,加派人手去找那些失聯的兄弟。”
莊谙猛地抽出男子腰間的佩劍,架在他脖子上,“你是我帶出來的,我不想多說什麼。若下次還不及時上報,我要你命。”
莊谙将劍插回劍鞘。男子的脖頸留下一道紅痕。
“是!”男子垂頭抱拳,拿着信離去。
莊谙努力平複情緒,讓自己冷靜下來。“這才太平幾年,他們就按捺不住了。”
*
迎風宮。
“長公主,你在想什麼?”
盛浣歸的侍女平真端來幾盤點心。
盛浣歸趴在桌子上,拿起一塊綠豆糕,咬了一口。“今日的綠豆糕比往常的甜了。”
平真道:“回長公主,禦膳房的尚膳正換人了,所以這糕點的口味變甜了。”
“是這樣啊。”盛浣歸将糕點放回盤子。
“長公主不喜歡嗎?我這就叫他們改回來。”
盛浣歸攔下平真,“不用,不用。”
平真問:“長公主是有什麼心事嗎?”
“平真,今日不是白中霧進宮見我的日子嗎,他怎麼沒來?”
平真有些意外:“長公主不是最厭煩大公子進宮來嗎?”
盛浣歸也意外:“我有說過嗎?”
“您倒是沒直接說出來,但表現的就是厭煩啊。”
“行吧行吧。”盛浣歸又拿起那塊綠豆糕。
盛浣歸還沒吃完一塊,平真突然激動地喊道:“長公主!長公主!”
盛浣歸回頭,白中霧一襲白衣,站在門口。“長公主殿下,恕臣來遲。”
平真悄悄退出宮去,沒有關門。
盛浣歸看到白中霧的頭發有些亂,“大公子一向守時,今日是出了什麼事嗎?”
“沒出事,是臣和附近的書生們談論文章,忘記了時辰。”白中霧走進宮内,在離盛浣歸幾步的距離停了下來。
“哦,是這樣。”盛浣歸道。
白中霧熟練地端坐下來,拿出《群書治要》,開始仔細翻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