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初收好青時,走上前,抱起沈玉韶。
聽音閣的老闆和姑娘侍女們都被魏初及時救了出來,她們被黑衣人鎖在閣樓上,用來逼迫沈玉韶交出賬本。
其實誰都清楚,即使沈玉韶真的說出了賬本的下落,聽音閣也不會有一個人活下來。
老闆第一個沖了進來,看着滿身是血的沈玉韶,強忍淚水喊道:“阿韶!阿韶!”
“怎麼辦,我們要怎麼辦?”白清柳看着自己身上那些沈玉韶的血,慌了神。
魏初思考着:“沈姑娘這樣的情況必須找個好大夫,我們不了解應州,又沒有什麼熟識的人,眼下隻能去趙府找吳前輩了。”
“那我們快去,馬上便去!”白清柳急忙說道。
魏初看向老闆一群人:“老闆,我們先去,麻煩您一會喊上彩兒到趙府來,她日常照顧沈姑娘的起居,應該了解她的病症和平日喝的藥。”
“啊,好,好。”老闆低下頭,用手帕擦拭着眼角。
魏初又小聲吩咐陳詞:“給田柯金鴿傳信,讓他想法子先知會吳前輩一聲,我猜那趙主府未必能同意讓咱們去。”
陳詞點頭道:“好。”
魏初抱着沈玉韶走小路快步往趙府趕去,白清柳跟在後面,左手縮進衣袖,嘴唇半紅半白。
彼時的趙主府房内,妾室們圍坐一大圈,笑着議論當下最新的坊間秘聞,桌子上滿是珍稀的瓜果。
趙主府側卧在床上,枕邊是幾個剛剛随手扔開不久的酒杯。
酒杯裡殘盡的酒浸在被褥裡,趙主府迷迷糊糊中嗅到幾絲酒香,于是他睡得更沉了。
“瞧,老爺睡着了,老爺睡着了!”妾室們壓低聲音笑道。
一位妾室伸手拿起果盤裡一串葡萄,随手摘下幾粒,接連塞進櫻桃小嘴裡,那紅色的長指甲在白皙的手上像極了雪地裡生出一朵亮眼的玫瑰。
玫瑰的紅,到底是熱烈的愛意在心間翻湧還是尖刺之上另有所圖的柔情。
“玫兒,你今日怎麼話這樣少?”
那名被喚作玫兒的妾室将手中最後一粒葡萄咽了下去:“我?昨夜睡得晚些,今日沒什麼精神。”
“你如今夜裡還是難以入眠嗎?”
玫兒點點頭,淡淡地答道:“嗯,睡不着。”
玫兒又剝起了荔枝皮,自顧自地吃着。
大家都了解她的性子,也不在意,又提起了剛才的八卦話題。
幾人說話間,房門被輕輕推開。
一個小妾隻當是那群不長眼的下人又端來果盤,頭也沒擡。
“是同你們說的還不夠明白?不用再來了,打攪我們姐妹的歡樂。”
其餘妾室看清了來人,都默契地低下頭,也不去提醒正被吳夢盯着的那小妾。
“見了金銀便挪不動腳,一門心思往男人身上撲,什麼歡樂能少了你?”吳夢走進來,瞥了一眼流着口水睡得正香的趙主府。
“夫……夫人。”小妾夾着嗓子道。
吳夢冷笑:“你們倒是有些手段,哄得老爺這以後愈發無心公務了。”
“夫人……夫人說笑了不是,咱們老爺……”
“‘咱們’?紅兒,說話要先經腦子。”
吳夢身後的婆子們惡狠狠地蹬起紅兒。
紅兒閉上了嘴,臉色不大好看。
吳夢懶得耗費時間和她們争辯,确認完趙主府已經熟睡便出了房間。
紅兒松了一口氣:“哼,人老事多!也隻會欺壓我們罷了,怎麼不見她敢對老爺甩臉色。”
其餘妾室敷衍地安慰她幾句:“算了算了,咱們繼續。”
紅兒臉上又擠出笑容,投身和好姐妹的歡樂中。
吳夢幾人走遠,她壓低聲音問身後的婆子:“吳媽,那酒裡藥的劑量可核對仔細了?”
“姑娘盡管放心,翌日太陽升起前,老爺都醒不來。”
“大夫可找好了?”
“大夫已經來了,按姑娘的吩咐現在您的房内侯着呢。手下人說魏大人他們也快到了。”
“做得好。”
吳媽幾人是吳夢在府裡的心腹。旁人眼裡,管家聽命于趙主府,把持着管理一府的大權。而吳夢作為一府夫人,隻是個擺在宴席上的花瓶。
但戰場上殺過敵的女人,怎麼可能真正安于囚籠。
這麼多年,吳夢在府内外已經有了獨屬于自己的牢固人脈網。她在坊間做着規模不一的生意,與諸多世家大族有着緊密的利益牽連。她一面佯裝自己無心理家,一面在私下裡蠶食着管家的實權。
吳夢有着足夠的耐心,因為她的目标已經從單純的脫身變成了傾覆趙府。
牢籠若在,便永遠會有被困之人。
吳夢幾人還未走回房間,就聽見府内的小厮叫嚷着管家已經在路上,夜間便能趕回來。
吳媽皺眉:“老爺說管家養在老家的獨子身體有恙,他歸家探望要待些時日……老奴沒想到他會提前回來,想是那孩子痊愈了。”
吳夢臉色如常,微微笑道:“孩子嘛,身體弱,病情複發常有的事,搞不好家裡人又來信要他趕回去呢。許是一封加急信,誰又說得準呢。”
“老奴馬上吩咐人去辦。”
吳夢點點頭,加快了腳步。
房内,大夫正給沈玉韶把脈。
“沈姐姐不會有事吧?”白清柳倚着魏初的身子,一臉擔憂。
“不會。”魏初笑着安慰他。
吳夢吩咐婆子們守好房門,進了房。
“吳前輩。”
魏初正欲行禮,被吳夢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