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白清柳也笑起來:“上醫姐姐這樣的人,不會是一個人,也不會是第一人。”
溫憫娴此時對這位白衣小公子的話來了興趣:“哦?那小公子的意思是?”
“我這都是些玩笑話,上醫姐姐不要放在心上。”白清柳卻沒再繼續說下去。
“好。”溫憫娴也默契地停止這個話題。
魏初問道:“上醫,若無菩薩蠻,是否還有其餘藥物可以暫緩這生天之毒?”
“有倒是有。不過目前上醫堂内餘量不多,我還需派人再制,最快還要等上個四五日的光景。”
啊?白清柳垂下頭:“要四五日?那我們暫時回不去,應州可怎麼辦啊。”
魏初安慰白清柳,道:“放心。四五日而已,算不上風險。重要的是,一定要為應州百姓們帶回藥物。”
“嗯!”白清柳點點頭。
“以魏公子之能,既出得來,必是一切安排妥當留有後路,自然不怕時間的問題。”溫憫娴笑着看向魏初,笑面如花,眼底卻是難掩的悲苦。
年少成名,天之驕子如他魏扶憬,竟也是個愛蒼生的死腦筋。許多年前的痛徹心扉,這麼輕易就哄着自己忘得一幹二淨。
這世道,尊崇強者卻又吸食強者。還真是能者多勞的道理。
“我知魏公子一早就為這次遠行安排好了栖身之所,但還是鬥膽提議二位公子于上醫堂住下。”
“這樣會不會打擾上醫姐姐呀?”白清柳緊貼着魏初的身子。
溫憫娴輕搖頭:“怎麼會呢。”
“除去魏公子你在天淵布下的各處勢力,上醫堂絕對是目前最安全的居所。二位隻需安心做好我溫憫娴的賓客,不會有人敢揣測你們的身份,更不會有人傷及二位一絲一毫。”
魏初看着溫憫娴,猜不透她的心思,不敢貿然應下。
溫憫娴又一笑:“魏公子不必這樣看着我,再浪費時間來猜我的心思。我說過,國家間的争鬥,國家内的争鬥,我都不關心,不會站隊任何一方。我是天淵人不假,可我首先是這四國子民之一。”
“我的提議絕無強留之意,隻是單純出于一位醫者的本分,想幫你,幫那一州無辜百姓罷了。住在上醫堂可直接從我手中取藥,比起路上那些不可估量的種種風險,這樣才最為穩妥。不是嗎?”
他該相信她的。
“既如此,多謝溫上醫。”魏初展眉一笑。
“我這就讓他們把空閑的屋子為二位收拾好。我這上醫堂内,二位公子可随意走動,不必拘束。”
“好。我二位便不再打擾上醫。”魏初拉着白清柳,走出醫室。
二人走遠,避開喧鬧的人群,來到一處僻靜角落。
“小魏大人,我們真的要住在這裡麼?”白清柳開口問道。
“自然。”
“那……”
“他們那邊,我會傳信過去的。”
待了半天,才有時間仔細瞧瞧這上醫堂。白清柳活像個小孩子,對堂内所種各類植物極感興趣。他背對着魏初蹲下身子,不時觸碰着牆角的花花草草。
“白小公子,小心些。這些植物上不知有無毒藥,還是不要碰的好。”魏初不放心,叮囑道。
“小魏大人,我還從未見過如此多種的花草呢。你看,這些繡球花顔色各異,好漂亮哇!”白清柳回過頭,手指着繡球花叢,笑得天真爛漫。陽光落于他的臉頰,那雙眼睛閃爍着喜悅的光芒。
魏初點頭,稱贊道:“很漂亮!”
白清柳又轉過身去,繼續玩弄花草。魏初就靜靜立于一旁,瞧着白清柳的背影,含着笑意。
緊接着,那笑意盡數消減。
“白小公子,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魏初的手輕輕撫摸着腰間的翠盡扇,語氣隐隐冷了三分。
“是什麼啊?”白清柳專心撥弄那些花草:“小魏大人大可直接問的。”
“白小公子方才怎麼問出了那樣高深的問題?”魏初緊盯着白清柳的動作。
白清柳面色些許凝重又迅速恢複如常,他靠近淺紫色的繡球花,輕輕摘下一片花瓣,對着陽光欣賞起來。
“那是很高深的問題麼?”白清柳站起身,回過頭:“是我從前聽父親問過哥哥的。”
是這樣。原來是白老前輩向大公子抛出的問題。
“哦?那大公子的回答又是什麼呢?”魏初倒來了好奇心。
白清柳想了想:“兩個字。”
“哪兩個字?”
“定會。哥哥當年回答的是定會。”白清柳捏着那片花瓣,又将它輕輕放回繡球花上:“我不會記錯的。”
白中霧在“會”字前,加上了一個“定”字。不愧是他。
白中霧,溫憫娴,還有這世上許多魏初不知姓名的人,都會給予這個問題同樣的回答。包括他自己。
可仔細思量,這真的是一件好事麼?也許是。也許不是。為衆人抱薪者,究竟會不會凍斃于風雪?當然要等狂風暴雪來臨時才能揭曉答案。
怎麼不算一場豪賭呢?這樣的一群人,為一樁偉業賭上全部身家。
魏初倚靠着牆角,輕笑着兀自搖頭。
白清柳呆呆地問:“怎麼了麼?小魏大人。”
“無事。一切都好。”魏初随口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