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東西？”

“豆汁！”

十分鐘後，兩人坐在一家老北京早餐店裡。

除了點了豆汁，他們還點了包子、炒肝和焦圈，但李沐笙的注意力全在那碗灰綠色的豆汁上。

“這顔色...”李沐笙用勺子攪了攪，豆汁泛起詭異的泡沫，“比照片上看起來還要...特别。”

金鐘铉接過服務員送上來的主食，放到沐笙前面，順手把餐具給他擺好。聽到沐笙的話，伸長脖子看了一眼：“你确定要喝這個？”

“來都來了！”李沐笙豪邁地端起碗，卻在湊近的瞬間僵住，“唔！！！”猛地放下碗，捂住鼻子往後仰，“這味道像是臭豆腐泡在豆漿裡然後發酵了！”

金鐘铉看他反應這麼大，半信半疑地湊近聞了聞，也皺起了眉：“...你确定這能喝？”

李沐笙深呼吸，鼓起勇氣，端起碗小小抿了一口。

“嘔！.....嘔！”他立刻放下碗，瘋狂灌水，“這玩意，又酸又臭，嘔——”

金鐘铉看沐笙這樣，反而被激起了好奇心：“真有那麼誇張？”

李沐笙還沒緩過勁來，直接把碗推給他：“你試試！”

金鐘铉半信半疑地喝了一口，瞬間瞳孔地震。

“嘔！！！”金鐘铉的臉也皺成一團，差點吐出來，“這什麼鬼東西？！北京人是怎麼喝下去的？！”

李沐笙看他中招了：“哈哈哈哈！我都警告你了！”

金鐘铉灌了好幾口水才緩過來，憤憤地看着這碗‘邪物’：“這東西怎麼喝啊？”

“我看網上說配焦圈會好點。”

李沐笙夾起一個金黃酥脆的焦圈，在豆汁裡蘸了蘸，故作鎮定地咬了一口，突然眼睛亮了起來，含糊不清地說：“唔！真的不一樣！”

說着就把咬過的焦圈往鐘铉嘴邊遞，不顧親故的反應就打算賽他嘴裡。

“這樣能好吃？”金鐘铉将信将疑地張開嘴，咬了一口。

李沐笙看鐘铉吃進嘴裡了，立馬原形畢露“嘔”了出來。

被禍害到的金鐘铉這才意識到上當了，嘴裡那股酸澀的怪味讓他眼前發黑。

“嘔——李沐笙！”

金鐘铉直接撲了過去，手指精準地撓向對方腰側的敏感帶。

“啊！等等！我錯了我錯了！”李沐笙瞬間潰不成軍，在椅子上扭成一團小聲地求饒，聲音都帶上了顫音，“鐘铉啊...饒了我...哈哈哈...真的不行了...我真的錯了！”

金鐘铉懲罰完才收回逗弄沐笙的手。

唱過此等‘邪物’的摧殘，兩人默契地把那碗豆汁推得遠遠的，老老實實吃完了其他早餐。

臨走時，金鐘铉還心有餘悸地看了眼那碗幾乎沒動過的豆汁，小聲嘀咕：“這絕對是北京最可怕的食物...”

“行了，别回味了。”李沐笙順手拿起桌上的餐巾紙擦了擦嘴，“走吧。”

金鐘铉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快九點了，但珉豪和基範還沒發消息，顯然還在睡懶覺，轉頭問道：“接下來去哪，回酒店收拾東西？”

“我想去買個新箱子，”李沐笙指了指不遠處的商場，“那些禮盒不好拿，不如直接裝箱帶回去。”

兩人很快在商場裡挑了個結實耐用的30寸行李箱，剛走出店門，金鐘铉的手機就震動起來，珉豪的消息就來了：

[鐘铉哥，我們起來了。]

“珉豪他們醒了，”金鐘铉收起手機看向沐笙，“要不先回我們宿舍拿東西？然後我再陪你回酒店收拾吧。”

“我一個人就行夠了，沒什麼好收拾的，光裝個箱的事。”李沐笙随口道。

但金鐘铉的眼神裡帶着固執：“我想陪你。”

李沐笙看了眼親故的認真樣子，嘴角微微上揚：“那好吧~就先去你們宿舍拿東西，一塊再給他們帶個早飯。”

在去早餐店的路上，經過一家銀行，李沐笙突然想到什麼，停下腳步。

“等我一下，我去趟銀行，很快回來。”

“存錢？”

“嗯，身上的人民币帶回去也沒用，存卡裡方便。”李沐笙說着已經往銀行方向走去，“你先買，我馬上回來。”

金鐘铉點點頭：“那我在早餐店等你，就在前面那個。”

“好！”

李沐笙走進銀行，但沒有去ATM機那裡，反而先去了櫃台。

“您好，我想請問咱這有信封嗎？”

三分鐘後，李沐笙兜裡揣着一個鼓鼓的信封出了銀行。

回到早餐店時，金鐘铉已經買好了包子和豆漿，手裡還拎着一袋水果。

“走吧。”李沐笙自然地接過水果袋，兩人并肩往宿舍走去。

回到宿舍，崔珉豪和金基範正坐在客廳寫着作業，聽到開門聲立刻擡起頭，見到兩人回來立刻精神了：“哥，早上好！”

“早上好。”

“給你們帶的早飯。”金鐘铉把早飯遞過去，拿着水果進了廚房。

李沐笙看見玄關處的衣服袋子，有了想法，伶起朝卧室走去：“鐘铉啊，我把你這些衣服放進衣櫃了。”

“行。”金鐘铉的聲音從廚房傳來，伴随着水流聲。

李沐笙走進卧室，将新衣服一件件挂進衣櫃，挂到最後一件外套時，他環顧周圍，确認沒人進來，迅速從口袋裡掏出那個信封，塞進了外套的内袋裡。

“搞定。”李沐笙輕聲自語，拍了拍衣服，确保第一驗看不出什麼異樣。

回到客廳時，金基範正咬着包子翻看作業本，李沐笙湊過去：“在寫什麼呢？”

“中文作業。”金基範苦惱地皺着臉，“這些漢字太難寫了。”

李沐笙笑着在他旁邊坐下：“我看看...這個‘謝’字确實有點複雜，你可以這樣記...”

四個人聊着作業，時間過得飛快。當時鐘指向11點半時，金鐘铉看了看鐘表道：“你時間來得及嗎，去機場前還能吃個午飯嗎？”

“來得及，下午三點的飛機。”李沐笙伸了個懶腰，“你們想吃什麼？”

金鐘铉放下手中的橘子：“這幾天都是你請客，中午這頓我來吧。你想吃什麼？”

“我都可以啊，”李沐笙笑得眼睛彎彎，“你請什麼我吃什麼，不挑食的。”

最後一緻決定去附近一家韓國料理店。臨出門前，李沐笙看了看時間。

“我先回酒店收拾行李，你們先去點菜吧。”

“我陪你去。”金鐘铉立刻說。

“不用啦，你帶着弟弟們先去，我收拾完直接過去找你們，這樣節省時間。”

金鐘铉還想說什麼，但看到李沐笙堅持的眼神，隻好點頭：“那...你快點來。”

李沐笙拉着行李箱先出了門：“放心，不會讓你們等太久的。”

等他回到酒店時，洗好的衣服已經整齊地疊放在床上。李沐笙沒多檢查，三下五除二地把它們塞進行李箱，又将伴手禮和禮盒分别裝好，确認沒落下東西後，拖着兩個箱子下樓退了房。

北京的最後一頓飯吃得很快，珉豪和基範雖然話不多，但氣氛并不沉悶。金鐘铉時不時給李沐笙夾菜，惹得珉豪起哄：“鐘铉哥偏心！”

“吃你的飯。”金鐘铉往珉豪碗裡扔了塊排骨，轉頭又給李沐笙盛了碗湯。

“行了，”李沐笙看了眼時間，放下筷子，“我也該出發了。”

他伸手揉了揉珉豪和基範的腦袋：“好好學習，多聽你們鐘铉哥的話。”轉向鐘铉時，嘴角帶着笑意，“有什麼事給我發消息，多注意身體。巡演期間我也會注意休息的，所以不用擔心我。等你回韓國的時候，我去接你。”

“好。”

四人走出餐館時，正午的陽光暖融融的。

金鐘铉突然拽住李沐笙的行李箱：“我送你去機場。”

“不用，”李沐笙看了眼兩個弟弟，“你陪他們...”

“我們正好要去附近商場！”金基範立刻接話，拽着珉豪往後退了兩步，“鐘铉哥你去送Oak哥吧。”

崔珉豪配合地掏出手機：“對啊，我們還要去買遊戲呢。”

李沐笙還想說什麼，金鐘铉已經利落地攔下出租車，把行李塞進了後備箱。車門關上的瞬間，他沖兩個弟弟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到宿舍發消息。”

出租車緩緩駛離，金鐘铉終于松了口氣似的靠進座椅。李沐笙好笑地看着他：“這麼執着送機？”

“當然！”金鐘铉轉頭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想多和你待會兒。”

車廂裡彌漫着淡淡的皮革香。等紅燈時，金鐘铉突然掏出手機：“看這個。”屏幕上是他剛保存的和沐笙在早餐店搞怪的自拍，“我要設成背景。”

“呀！删掉！”

李沐笙撲過去搶手機，整個人差點栽進鐘铉懷裡。司機從後視鏡瞥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揚。

機場航站樓很快映入眼簾。

在沐笙辦理完值機手續後，金鐘铉站在安檢口前，突然張開雙臂，示意沐笙給他個抱抱。

李沐笙笑着上前，卻在下一秒被緊緊摟住。這個擁抱比想象中用力得多，他都能感受到對方胸腔的震動。

“就這麼舍不得我啊？”李沐笙拍拍他的背，聲音悶在對方肩頭。

金鐘铉深吸一口氣，聞到他發絲間的味道：“嗯，特别舍不得。”松開時，他故意揉了揉對方的頭發，“到了給我發消息。”

“知道啦。”李沐笙整了整被弄亂的發型，拖着行李箱轉身揮揮手，“回去路上小心。”

直到那道身影完全消失在安檢通道，金鐘铉才慢慢放下揮動的手。

回市區的出租車上，金鐘铉點開相冊，把今天拍的機場合照設成了桌面。照片裡，李沐笙正對着鏡頭比耶，陽光在他發梢跳躍。

——

傍晚。

鐘铉宿舍廚房裡飄着泡菜湯的香氣，金鐘铉系着圍裙站在竈台前，手機裡播放的《老友記》正好放到菲比唱“Smelly Cat”的片段。他跟着輕輕哼唱，手裡的湯勺在鍋中緩緩攪動。

“叮”的一聲，手機彈出消息。

笙：[已經到韓國了，并且和賢碩哥碰面了，不用擔心啦。]

金鐘铉擦幹手上的水珠，回複過去：[好的。]

晚餐，金鐘铉機械地咀嚼着嘴裡的食物，心裡卻在默默計算：中午那頓飯錢花了200多，昨天那兩件衣服花了....

錢包裡的錢最近花的已經所剩無幾，但又想到沐笙穿上時好看的樣子，金鐘铉又覺着錢花的挺值得。

“哥，這個泡菜湯太好吃了！”崔珉豪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

“啊？嗯，多吃點。”金鐘铉把最後一塊豆腐夾到弟弟碗裡。

飯後，珉豪和基範窩在沙發上看電視，金鐘铉回到卧室，打算寫中文作業，目光掃過衣櫃，讓他想起沐笙給自己買的衣服，忍不住走過去拉開櫃門。手指在撫過那幾件嶄新的衣物後，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沐笙挑選時認真的表情仿佛還在眼前：“這件很适合你”、“這個顔色襯你膚色”...

當金鐘铉指尖觸到那件大衣的口袋時，突然摸到一個方形的突起，心跳漏了一拍，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個素白的信封。

信封裡整整齊齊地碼着一疊人民币，邊緣還夾着幾張零散的紙币。折疊的便簽紙上，是沐笙熟悉的字迹：

【鐘铉，這些錢留着買點好的，想吃什麼吃什麼，想買什麼買什麼，别虧待自己。等你回來以後，别讓我發現你瘦了！

PS：那些零的我也一并留下了，因為ATM機存不了這些散錢，你也拿着花吧。

——沐笙】

紙張突然變得模糊起來，金鐘铉抿住唇，但依舊有些不受控制的顫動，攥着信封的手微微發抖，另一隻手慌亂地抹了把臉，卻摸到滿手的濕潤。

拿出手機來，想給沐笙發消息，對話框裡的文字是打了又删，屏幕亮了又暗，解鎖又鎖上，反複了幾次。

“為什麼留這麼多錢”、“你什麼時候去買的信封”、“其實我...”他想說很多，但直到最後就打了簡單的一句：

[巡演期間别累着自己，等我回去，也不要讓我發現你變瘦了！]

幾乎是消息剛發出去就收到了回複：

[阿啦嗖~]

[（圖片）]

跟着跳出來的照片裡，沐笙對着鏡頭做着誇張的鬼臉。金鐘铉噗嗤笑出聲，可眼淚卻掉得更兇了。他長按保存圖片，指尖輕輕撫過屏幕上那張笑臉，仿佛這樣就能觸碰到千裡之外的人。

窗外，北京的夜色漸漸深沉，倆個弟弟也早就睡下，金鐘铉坐在客廳裡，一邊翻着字典一邊用中文寫着什麼。

當最後一個字落下，金鐘铉揉了揉發酸的手腕，路燈在玻璃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低頭看着腕間那串紅繩手鍊，笑了出來。

起身準備洗漱時，金鐘铉随手脫下上衣扔進洗衣籃，正要解開褲腰帶的瞬間，手指突然僵住——

等等，他昨天穿的内褲好像不是這個顔色的吧？

金鐘铉猛地想起，今早因為自己的那條在運動完不能再穿了，于是穿的是沐笙給的一次性内褲，

如果自己把這條穿了回來，那自己的那件....

另一邊，在早一些時間的韓國首爾。

正在自己公寓收拾行李的李沐笙準備正把箱子裡的衣服收起來。當他拿出那幾件運動服準備挂上時，一條灰色的衣物從中間掉了出來。

李沐笙有些疑惑地拎起它對着燈光看了看。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