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耍賴！”

李沐笙驚叫着後退，卻不小心踩到一塊光滑的石頭，整個人向後仰去，金鐘铉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腕，結果被帶得一起跌坐在淺水裡。

浪花溫柔地漫過他們的腰際。李沐笙的發梢滴着水，在夕陽下泛着蜜糖般的光澤。

金鐘铉問：“認輸嗎？”手指還圈着對方的手腕。

李沐笙突然發力把他往後一推，金鐘铉猝不及防仰倒在沙灘上。細沙從指縫間漏下，‘耍賴小人’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眼睛裡盛着晚霞：“這才叫認輸——”

話音未落，金鐘铉勾住他的腳踝輕輕一拽，李沐笙驚呼着撲倒在他身旁，兩人肩膀相抵，望着被夕陽染成蜜糖色的雲層發笑。

“髒死了。”金鐘铉說，卻任由李沐笙把沾滿沙子的手蹭到自己胳膊上。

潮聲漸起時，李沐笙忽然指向天空：“快看。”

一群海鳥正掠過玫瑰色的雲霞，羽翼邊緣鍍着金光，像一串被風吹散的音符。金鐘铉望着它們消失在海平線，忽然覺得這個瞬間應該被記住——鹹澀的海風，沙粒黏在皮膚上的觸感，還有李沐笙近在咫尺的呼吸聲。

“該回去了。”他撐起身，卻沒松開兩人交握的手。

7月1日，晚20：56

東門市場的夜晚在暖黃燈籠下蘇醒，烤黑豬肉的油脂香與柑橘糖的甜膩在空氣中交織，李沐笙突然拽住鐘铉的手腕，把他拉到一個傳統糕點鋪前。

“老闆，要一份紫薯松糕。”他掏出錢包，指尖在零錢堆裡翻找。金鐘铉站在旁邊，看着蒸籠裡冒出的白霧撲上李沐笙的側臉，又很快消散在夜風裡。

剛出爐的松糕被油紙包着遞過來，李沐笙迫不及待地掰開，熱氣裹着紫薯的甜香湧出。

“嘗嘗，”李沐笙舉起半月形的糕點，内餡透着溫柔的淡紫色，“說是加了濟州島的野蜂蜜。”

金鐘铉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綿密的紫薯餡帶着淡淡的蜂蜜甜香在舌尖化開。他正想評價，卻看見沐笙微微歪着頭看他，嘴角沾着一點餡料，鼻尖被夜風吹得泛紅，整個人在燈籠的光暈裡毛茸茸的。

“好吃嗎？”

金鐘铉突然忘了要說什麼，隻點了點頭。李沐笙立刻笑起來，順手把剩下半塊塞進自己嘴裡，鼓着腮幫子繼續覓食。

轉過拐角時，一陣海風掀起了李沐笙的帽檐。他手忙腳亂去按頭發，幾縷不聽話的發絲還是溜了出來，在燈光下泛着淺棕色的光澤。

金鐘铉的目光追随着那些晃動的發梢，直到被手工藝品攤位上的一抹顔色絆住——淺綠色的發繩，像他們在農場玩時，橘子樹上那些鮮嫩的葉子。

“等我一下。”金鐘铉不動聲色地落後半步，趁沐笙被糖畫攤吸引時，迅速買下發繩。牛皮質地在掌心留下細微的紋路，他摩挲着那個小小的樹葉形狀的金屬扣，把它藏進了背包最裡層。

“鐘铉！”前方傳來呼喚。

金鐘铉擡頭看見沐笙站在冰淇淋攤前，手裡舉着兩支柑橘味的甜筒，融化的奶油正順着他的指尖往下滴，夜市的燈光落在沐笙身上，将他的輪廓描得溫暖而明亮。

金鐘铉快步走去，背包裡的發繩輕輕磕着他的後背。

遠處傳來隐約的海浪聲，而近在咫尺的，是李沐笙帶着笑意的聲音：“慢死了，再不來你的這支都要化了——”

夜風拂過，帶着柑橘的清香和蜂蜜的甜味，還有少年身上陽光曬過的溫暖氣息。

——

[大棒！]（群名）

笙：[哥，你們回公司了嗎？]

志龍哥：[我回來了，其他人應該還沒有吧。]

大聲哥：[我得明天了，生生，聽說你去濟州島了，大約什麼時候回來，給哥帶點橘子吧~]

笙：[沒問題！]

永裴哥：[我可能3号回去吧。]

大哥：[4号，我最晚了應該。]

李沐笙轉頭看向正在整理相機的金鐘铉：“志龍哥他們都陸續回來了，我們什麼時候回首爾？”

金鐘铉頭也不擡地說：“要不就3号呗，你還得準備回歸，而且咱也得早回去準備要考試了。”

“行。”李沐笙低頭快速打字。

笙：[我也差不多3号回去。回去給你們帶橘子吃，濟州的橘子确實甜！]

永裴哥：[玩得開心點，記得多拍點照片。]

大聲哥：[我在釜山吃到一家超贊的烤魚，下次帶你們一起去。]

......

晚霞還未褪盡，90Line抱着塞滿零食的背包爬上漢拿山半腰的觀景台。

李沐笙從背包裡掏出兩罐冰鎮柑橘汽水，水珠順着鋁罐滑落，在他掌心積成小小的水窪。

“快看！”他突然拽住鐘铉的手腕，天際線上，一道銀芒正撕開靛青色的夜幕，“流星！”

金鐘铉轉頭時隻捕捉到流星最後的殘光，卻清晰看見那道銀線映在李沐笙瞳孔裡的軌迹——比真實的流星更明亮，在他琥珀色的眼睛裡拖出細長的光尾。

山風裹挾着露水的涼意襲來時，李沐笙突然打了個噴嚏，脖頸泛起細小的戰栗。金鐘铉的薄外套落落在他肩上時，還帶着鐘铉的提問，其指尖掠過頸後那片肌膚的觸感，像蝴蝶停駐般輕巧。

“謝謝。”

李沐笙把臉埋進衣領裡，聲音悶悶的，衣料摩擦的窸窣聲中，金鐘铉聽見自己鼓噪的心跳。

他們肩并肩躺着，手肘偶爾相碰，星光碎銀般灑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

蟬鳴不知何時已經止息，隻剩下野餐墊下草叢裡偶爾的蟲吟，這一刻太安靜，安靜得能聽見彼此輕緩的呼吸，安靜得讓人錯覺這樣的夏夜永遠不會結束，明天不必到來，回首爾的日子還遠在銀河彼端——

直到李沐笙的汽水罐突然傾倒，剩餘的液體在墊子上洇開深色的痕迹。兩人手忙腳亂去搶救零食袋，指尖在月光下偶然相觸，又飛快地各自縮回。

山腳下，濟州島的燈火已經次第亮起，像被風吹散的星子墜入人間，耀眼而又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