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小小重新拿起刀叉,皺着眉似乎是在思索着之前的記憶,“可能是因為聲音不是從我房間那個方向傳進來的吧,我聽的不是很清楚,隻感覺是一種……皮革在硬物上摩擦的聲音?”
齊肖搖了搖頭,聲音突然變低,神秘兮兮的說,“……我覺得像是刮肉的聲音。”
嘴裡咀嚼的動作一停,薛笑白終于擡起眼看過來,“肉?你确定?”
他立刻就想起了昨晚庭院裡那一排排碼得十分整齊的肉架子。
“是什麼樣的刮肉聲?”
齊肖抵着額頭回憶,“怎麼說呢,你們聽過刮樹皮的聲音嗎?就是那種刀子劃在粗糙幹燥東西上的聲音,但是比樹皮有彈性,所以我懷疑是刮肉聲。”
說完,看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少年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的聽力在之前一個生存副本裡被特化過,所以聽的比較仔細,啊對了,聽方位,聲音好像是從庭院那邊傳過來的。”
薛笑白:“!!!”
啧,大意了。一定是被那東西折騰的太困了,他居然睡的這麼死,什麼也沒聽到。
薛笑白歎了口氣,隻能說,“我住在庭院這邊,今天晚上我不睡,看看發生了什麼。”
“不用,我看到了。”
低沉的聲音從薛笑白的右側傳來,“是莊園的女主人。”
岐川剛放下刀叉,正擦拭着嘴角,背脊筆直,姿勢十分端正。
分明是如孤狼一般冷凝銳利的男人,卻總能在一些細節中展現出不同于普通人的教養和貴氣,讓人不自覺産生一種微妙的反差感。
有意思,究竟是哪門哪戶養出來的公子哥,才會變成岐川如今這個複雜的樣子。
撐着下巴看着岐川,薛笑白挑了挑眉,“你也看到那些肉架了?”
岐川道,“嗯。”
薛笑白:“就坎貝莉夫人一個人在那刮肉嗎?”
“嗯。”
岐川扔下餐巾,又恢複了懶散随意的樣子,“一個仆人也沒有,就她自己。”
【這道風幹臘肉是夫人最引以為傲的手藝,别說是在這莊園裡,就算是整個寂物鎮都對這道美味贊不絕口】
“還真是‘獨門’手藝。”薛笑白的指尖輕敲桌面,“那麼多肉架,全是她一個人搬到院子裡的?她是怎麼做到的?”
“現在還不能斷定是她獨自完成的。”岐川目光一凜,“所謂的風幹臘肉到底是什麼,我們必須要調查清楚。”
“你們就這麼自顧自的讨論完了?”
在薛笑白和岐川說話的時候,岐小小就一直在盯着他們兩個看,眼神意味深長,“所以呢?我們今天應該做什麼?”
于是,薛笑白簡單的和剩下兩人說了下昨天晚上的經曆,随後幾人就在餐桌上開始了簡單的調查會議。
“目前主要暴露出來的疑點有四個:風幹臘肉到底是什麼,坎貝莉夫人的‘寵物’又是什麼,莊園的仆人為什麼會因為喝水而死,庭院裡看不清臉的雕像是誰,隻要先把這些疑點分析出來,我們就離真相很近了。”
待薛笑白将幾個疑點一一擺出,有一定副本經驗的岐小小便接着說了下去,“這次副本裡,關鍵NPC有三個,管家、寂物鎮鎮長和坎貝莉夫人,也就是本次認證問答的答題方,因此我們需要特别注意不要在有這幾位在場的時候提問,否則會被判定為認證開始。”
“還需要注意的一點是,每位NPC需要認證的題目是不同的,因此我們在查清楚所有疑點之後,還需要進行判斷歸類,應該要向誰,問什麼,不過根據我過本的經驗來看。”
岐小小一改之前天真的樣子,煙灰色的瞳孔中精明靈動的光芒一閃而過,“坎貝莉夫人一定是這個副本的‘題眼’,建議把和她的認證問答放在一切疑點都查清的時候,一舉擊破!”
“有個問題。”齊肖舉手,“目前的關鍵NPC我們隻見到了兩位,剩下一個鎮長,好像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
回答齊肖問題的是岐川,“我上午會在鎮上調查,出什麼事随時用集中鈴聯系我,但是我不保證能及時趕到。”
說完,男人頓了一下,神色沉冷的看向衆人,“所以要做什麼危險的事情最好等我回來。”
岐小小:“好的哥!”
齊肖:“好的大佬!”
薛笑白:“……”
“薛笑白,你在想什麼?”
被突然叫到名字,神遊中的薛笑白下意識答道,“我想上三樓。”
剛說完,金發青年便覺得身上一寒,扭頭就對上一雙泛着冰渣的煙灰色瞳孔。
“看來某人并不清楚我剛才那句話是對誰說的是嗎?”
岐川冷笑一聲,“不如我說的再明白點,那個叫羅薩的獸人來這個副本的目的不簡單,把自己置于危險中隻會讓他有機可乘,所以最好不要主動找死,懂了嗎?”
分明是關心的話,怎麼從他嘴裡說出來就這麼令人不舒服呢。
薛笑白不舒服,所以也不想讓岐川舒服,故意側過身作嬌羞柔弱狀,“讨厭,昨天還叫人家‘夫人’,今天就這麼冷淡~如果出了什麼事,你保護人家不就行了嗎?”
岐川:“保護不了一點。”
薛笑白:“為什麼?”
岐川皮笑肉不笑的勾了一下嘴角,“畢竟我沒他強。”
薛笑白:“……”
怎麼你還記得昨天的事呢……
“我對你就一個要求,少作死。”
說完這句,黑色風衣的衣擺從薛笑白眼前潇灑劃過,岐川頭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對方的背影,薛笑白突然并攏雙手,作呼喊狀,“老公!你在我心裡就是最強的!”
“閉嘴别騷!”聽到了熟悉的怒吼,薛笑白終于滿意。
圍觀了全程的齊肖看得目瞪口呆,“他們……這是什麼關系?”
岐小小:“怨侶。”
齊肖:“……”
……
岐川離開後,剩下三人決定先從莊園的仆人下手,看看能不能套出點情報。
待幾人走出餐廳時,已經是上午七點半,整個坎貝莉莊園卻仿佛仍在沉睡,連空氣都透露着壓抑的沉默。
在這死寂的氣氛中,仆人們正無聲的工作着,數量很多,粗粗一看至少二十個以上,身影在陰暗的走廊、客廳、樓梯中随處可見,沒有交談,沒有表情,即使面對來客,他們也隻是冷冷的鞠躬,仿佛早已習慣了這種無情的沉默。
幾人來到一個正在擦花瓶的女仆面前,“你好。”
“貴安,繼承人閣下。”那女仆立刻停下手上的動作,她的聲音嘶啞而微弱,仿佛已經很久沒有與他人交談。
她微微低下頭,身體前傾,不願意與任何目光相對,“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岐小小露出活潑的笑容,真的好似一個天真好奇的少女一般,“姐姐好,這個莊園好無聊哦,我們轉了好久都沒什麼有趣的東西,能和你聊會兒天嗎?”
“當然可以,繼承人閣下是……是貴客……管家交代我們要盡量滿足各位的需求。”
說完,她似乎喉嚨有些不舒服,咳嗽了一下。
岐小小和齊肖使了個眼色,随後自然的提到,“我常常聽爸爸媽媽說起坎貝莉家主和夫人的事情,這下終于見到夫人,隻是很遺憾還是沒見過家主……”
齊肖心領神會,配合的推了她一下,“瞎說,庭院裡的雕像不就是家主大人的嗎?”
女仆恍惚的站着,空洞得像是失去了靈魂,但并沒有否認那雕像的身份,“自從家主去世後,夫人就不允許莊園内談論任何與他有關的事情。”
薛笑白眯起眼睛,“為什麼不允許談論,是因為太過悲傷嗎?”
“是的。”
女仆終于擡起頭,她的臉上皮膚蠟黃,眼眶凹深,看起來病态而幹枯。
她忽然微笑了起來,聲音飄忽而欽羨,“家主和夫人是最恩愛的,如果不是死亡,沒人能将他們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