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了這麼多事,雖然曦煌已經見慣了人類物種的多樣性,但是看完月華的所作所為,還是控制不住拽緊了拳頭。她收回惡眼,死死地盯着面露困乏的月華,恨得咬牙切齒。
曦煌很想說些什麼,很想毆打她,很想在她的身上植入噬心的蠱蟲,可是對于這種人,不管曦煌做什麼,都是徒勞。她永遠不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也永遠不會覺得愧疚。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她失去弄玉這個血包,讓她重歸貧賤的生活,這便是對她最大的懲罰。
現如今,最要緊的是找到昭然,雖然昭然可能已經開始接客,但是曦煌的心裡還是抱着一絲僥幸,萬一還沒去呢,萬一還能救出昭然呢,萬一能将昭然完完整整的還給弄玉呢。
一想到弄玉最大的願望就是昭然能夠自立自尊,而昭然在這麼小的年紀就要被男人戕害,曦煌就忍不住心痛。
她讓盛為解開施加在海棠身上的定身術,然後立即趕往回春樓,獨留月華一個人在院子上面聲嘶力竭地大喊。
盛為看見曦煌面色凝重的模樣,忍不住問道,“小曦,你又看見了什麼。”
曦煌讓盛為雇了一輛馬車,然後将自己所見告訴給了盛為。
盛為沉默良久,看着曦煌說道,“有時候小曦見多了人性的惡,會不會就覺得,人間不值得。”
曦煌垂首沉思了一陣,然後擡頭看向盛為,緩緩搖頭,“我隻是覺得,人,活得好苦啊。如果我能想辦法讓他們生活得更好一點,就好了。神明創世,如果又不管這人世間,那創世又有什麼意義呢。”
盛為微微點頭,看曦煌的眼神又多了幾分欽佩。
曦煌眉頭微蹙,“你的錢帶夠了嗎?我們可能要花高價去将昭然贖出來。”
盛為搖了搖自己的錢囊,然後又摘下自己腰間的玉佩,“錢帶得不算多,如果不夠的話,可以将父親送我的玉佩給賣了。這個玉佩乃重岚進口的昆山玉,價值連城。”
曦煌抿嘴一笑,“你們玄牝門的好東西可真多,可它是你父親送給你的,你不會舍不得嗎?”
盛為微微垂首,“父親已故,會有一點點不舍,但是玄牝門的東西大部分都是來自妖精的鮮血和百姓的汗水,我們能擁有這些東西,原本就是德不配位的,如果能夠救人的話,也算是好事一樁。”
曦煌點了點頭,誇贊道,“盛公子大義。”
抵達回春樓,曦煌的心情仍有些忐忑,她緊了緊拳頭,然後和盛為一起走下馬車。
她所幻想的劇情原本是昭然剛進回春樓,老鸨還想教教她,讓她再适應下;或者是遇到了某個貴人,将她給救了出去;亦或者是她靠自己的努力,偷跑出去,躲過一劫。
她不敢将人類的命運想象得如此殘忍,她甚至覺得,他們什麼都沒做錯,或許老天會放他們一馬。
可是現實往往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殘酷得多。
他們不僅沒有救出昭然,連她的面都沒見到。
因為就在昨天,昭然被一個客人誤殺了。
索性還沒來得及下葬,屍體就擺放在神堂。
他們進去的時候,神堂裡面還擺放着三具屍體。
曦煌不清楚哪一具是昭然的屍體,隻看見一具屍體的小腿路在外面,蒼白的皮膚上滿是瘀傷。
曦煌看見那些傷痕,不知為何,生理性的想要嘔吐。
原本她不想看昭然死後的慘狀,但是老鸨忽然掀開蓋在昭然身上的白布。
看着昭然陷進眼眶,滿是血瘀的右眼,以及脖子上的掐痕,曦煌終于控制不住背對着他們吐了出來。一次又一次,差點将肺腑裡面的苦水都吐出來。
盛為立即攙扶住曦煌的手,“小曦,小曦你沒事吧。”
老鸨笑盈盈地走到她的身邊,“你這姑娘見的世面還是少了,這樣子就把你吓得嘔吐了,那你若是看到腐爛的畫面,豈不是要暈倒。”
曦煌擡頭看向老鸨,原是想掐住她的脖子質問她,這叫誤殺嗎?
可是昭然慘死的畫面侵蝕了她的整個身體,不僅讓她嘔吐不止,還讓她的雙臂一直控制不住顫抖。
她不停地吸氣,想要平複自身的情緒,但是眼淚又控制不住從她的眼眶溢出。
她也沒想到自己會産生如此強烈的反應,可是一想到他們悲慘的經曆,一想到弄玉對自己的囑托,她就覺得悲痛難以自抑。
盛為終于問出曦煌想說的話,“不是說誤殺嗎?誤殺為什麼身上會有這麼多傷,這不是虐殺嗎?”
“嘿嘿。”老鸨輕描淡寫的咧嘴一笑,“說是那麼說,但是有些客人吧,有一些特别的嗜好,就是情緒一上來,就喜歡暴力。有時候這力度沒控制住,就誤殺了呗。”
“他們還是孩子!”曦煌抓住自己顫抖的右手,擡頭看向老鸨,“你怎麼能讓那些男人傷害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