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外太陽酪烈,暑氣熏蒸,哪怕室内冷氣滾滾,仍舊灼燙了闫景炫,他盯牢黑屏手機,俨然作勢戳出個彈洞,不多時,他狠踢了腳邊的實木藤椅,藤椅搖搖刺啦後退了幾步,終是牢牢穩住了。他叉腰握拳,火氣積聚,上去又是一腳,砰嗵轟響,藤椅繳械仰翻。
近旁的三個伴兒坐姿繃緊:這還是第三次看他火氣爆天。
他們用着幾不可聞的聲音交流:“又是謝茵遙?”
“這妹紙也是夠牛叉,跑到國外還能震懾全四方。”
“炫子被他拿捏死死的。”
伴随着藤椅的轟然倒下,闫景炫高漲的情緒也引流開了五六分,他又回望手機,冷冽抿唇:這個家夥沒有什麼不同,和無數個女人一樣,一無是處,饞錢嗜利,她憑什麼挂電話,憑什麼那麼嚣張!
對,他絕對不允許誰再是謝茵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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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我和蛋撻傾倒自己的話本故事。
“喂,喂,喂,有骨氣了啊。”
“那是。”
“他說不準跑到上海找你翻賬呢?少爺的面子可是比海深,比山高呐!”
我哈哈笑起:“我又是不是青丘九尾狐,還能魅惑得了他來找我。”後來,笑聲慢慢低落僵硬,直至消泯。
“死丫頭,富家少爺,最讨厭别人削面子。”
我鎮靜寬慰自己,還和蛋撻打趣:“不是闊綽浪子最愛剛烈倔強的嗎,說不定我這不服軟的态度戳中了他的丘比特呢。”
蛋撻正在喝冰涼的奶茶,她猛噴了一地:“原來你在玩欲擒故縱!這個段位可是高級,了不得了不得!”
她還特意絮叨:“也是,男人都是賤渣。越容易上鈎的反而越不想珍視。你那時候就應該和他玩無間道,吊得他忽飄忽死的,保管現在你就是鈕祜祿闫氏了呢!”
“沒錯兒。”我附和道。
“快快,給我看看你的小臉蛋。”蛋撻抽紙擦臉。
“幹嘛?”我還是依言裸|出臉頰。
“天哪,果真是一張普普通通平平庸庸标标準準的仙蒂瑞拉女主臉呀!”
我向鏡子裡張望:比起凡庸樸素,我還是想擁有一副潋滟聘婷的妖精容貌。
旁人總是勸慰我們:漂亮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百裡挑一。但誰又能否定暈輪效應呢,在赤條條的叢林框架下,美貌總會格外被照拂厚遇。
咋呼懵懂年代,我們從不知美貌是多麼厲害的武器。看着影片裡上竄下跳不知天高地厚的土姑娘蠱得男孩銷魂欲醉的,心胸裡也是歡喜連連,替她拍手叫絕:白馬王子愛上樂趣的灰姑娘了。殊不知飾演白馬王子、灰姑娘的演員本身就是标緻豔麗的人物。沒有這樣的演員,又有多少觀衆會去看,多少導演找他們拍呢?
櫃台小姐最好要漂亮,大堂經理最好要漂亮,銷售人員最好要漂亮,秘書助理最好要漂亮,傳菜生最好要漂亮,相親對象最好要漂亮,老婆最好要漂亮……
我們被打分評判,然後在打怪升級的道路上一步步被删選過濾……
相貌不是評定優劣的唯一尺度,可無論怎樣,它在無形的支配着人們的審判心緒。
也許,再漂亮些,我或許可能更夠得着那些奢侈品。
“親乖乖,等着炫同志找你求複合吧!”
“嗯!”
“那句陳奕迅的《紅玫瑰》歌詞裡怎麼唱來着?”
“得不到的永遠再騷動。”
“對,對,對,就這句,到時候吊他個三月半載的,保管這輩子都會對你降心俯首,至死不渝的。”
“哈哈,愛死你了。”我笑得眼角淚花都蹦出來了。
聊完這些不切實際的話題,已将近10點,我結束和蛋撻的通話,跑到浴室歡暢洗漱了一番。
不經心間,我赤着身骨從鏡中打量自己,完全素顔的右眼角有一點點細微可查的紋路。
我手腳打顫的邁步,一不留心,滑倒在池子裡,掌心腫疼,撕裂至肺。
我哆嗦地咬緊牙根來到鏡前,揚起右手指撫拭它,一遍又一遍,怎麼也抹不平。
比起掌心短暫地疼痛,這個才是最緻命的。
我驚慌失措地擦拭完走出淋浴房,然後坐在化妝台前忙亂不斷地捯饬那些瓶瓶罐罐。
原來,25歲的機理狀态真得開始走下坡路了,原來,真得已經不能再肆無忌憚揮霍自己的膠原蛋白了。
終于有點感同身受那些打着保濕、提亮、控油、細紋廣告的營銷護膚品不論有多失實有多荒誕有多虛假,為何阻止不了二五加三十加地女性瘋狂喪心的購買欲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