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頭微皺,面色依舊染着陰沉:“Honeywell?。”
我沒想到他英語發音竟如此地道,雖然僅單單一個詞。
“不過有一個我最滿意的地方就是,你竟然懂我蘑菇過敏。”
“我不知道。”我嗫嚅争辯道。
其實我知道,一次和他外出吃飯的時候,他去洗手間,手機沒帶,我看到屏顯上有一條訊息,謝茵遙發來的:我媽煲了湯,知道你蘑菇過敏,專門為你額外做了一份。你不在家,放你家冰箱了。
我當時看到訊息的瞬間,并不是不可思議霸王女知道他家的密碼,也不是驚歎他至今密碼未改,而是幸災樂禍他蘑菇過敏。
這個拽哥活該一輩子吃不上蘑菇。
天神賜予他一些東西,就應該讓他失去一些東西。萬物都是遵守能量守恒的,果然如此。
不成熟的犯人心内很容易産生各種不安和躁動,我努力克制自己的表情和動作。隻是大腿仍是在微微顫抖,也許連手、眼睛、上身都是。
我使勁麻痹神經。
他面色平靜,像是叙述着無關緊要的小事:“這是我從海外專門采購的,沒想到竟然在你身上派上用場了。”
“這個隐蔽攝像頭雖然體積狹小,但該有得功能一個不少,無論哪個死角它都能完美監控,就是在黑暗中也能實時監視。”
湯勺啪嗒落在瓷盤裡,發出尖銳的響聲。
他慢條斯理推開木椅。
刺啦一聲。
雖是穿着運動鞋,但我仍能感知到每一步的落腳聲。
他站定在我的拳掌距離之内。
無數工人精心打磨的奢華吸頂燈散發着冷硬尖銳的光芒照在他的背上,一如他的身形。
我的身上被遮住了流光,隻有他的影子犀利地落在我的身上。
我倉皇地想要逃遁,指尖裡都冒出了寒意,隻是身體似乎被膠水黏糊在了椅背上。
“對了它還具備人形智能追蹤功能,哪怕一個微小的移動都可以識别出來。”
他微微躬身,左手搭在我的靠背上,右手掰過我的頭,我被迫轉身,他的虎口卡住我的下颌。
男性的氣息肆無忌憚地撲在我的臉頰、耳廓和脖頸。
“還有,就是在狂風暴雨的環境下,這款小型攝像頭也能一如既往地運作。當然,這個房子質地優良,很難出現極端狀況。”
他在羞辱我,在擊潰我。
我後悔莫及,剛剛進門前讓憤怒燒灼了大腦,缺了思路,失了策略,我應該承認我知道他蘑菇過敏。但是承認了我又該如何解釋為什麼放蘑菇呢?
他的眸光輕輕轉到色澤溫潤的陶瓷盤,盤裡仍舊冒着騰騰的熱氣。
“而且,我可以拿它送檢。”
“我是無心的。”我哆嗦着說道,聲色裡俱是顫音。
我隻是想小小地懲罰他。
他的視線轉到我的胸口:“對,你是無心的,”他一字一頓道:“因為你根本沒有心。”
“你的心被獸彘zhi(四聲)吞噬掉了,裡面現在就住着它。”
我沒聽過獸彘zhi(四聲),我不知道這是什麼生物,但是大抵猜得出這是在說怪獸的意思。
後來查了資料才知道它是一種虎身牛尾的猛獸。
我的心在反駁,對,我的心住着兇獸,你的也一樣。
然後我也說出來了。
我愣住了,他也愣住了。
驟然間,他皺起的眉角突然舒展開來,右唇輕提,流出一聲不明覺厲的輕笑。
我視線撇了他一下。
他倏地收回手,右手放在額頭捂住眉頭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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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不是男人,而是一個男孩。
但不是一個可以治愈人的男孩。
“是你?”
“我盯你好久了,大姐,你這發呆時間也忒長了。你口水快要流出來了。”
我在心内呵呵了幾聲,面上卻隻是仍舊和藹可親,要不是看他和小大一個寝室,我踹他飛到外太空。
“大姐,我正好要找你。”
呵呵呵。
“弟弟,我要上班。要不咱們下班聊?”一直叫他二流子,他真名是什麼。我心裡不耐煩地對他翻了無數個白眼。
他好看的眉頭糾結在一起:“你不要再糾纏我哥了。”
哈?
“他是屬于茵遙姐的。”他扯住我手提包的肩帶。
他一身桀骜的臉上竟然流露出一絲正經和嚴肅。
身價不同的人群琢磨地事情都不一樣,我還在拜天拜地希望全勤獎不要泡湯,二流子還在沉浸于虛無缥缈的情情愛愛裡。
現在幾點了,不到五秒,我就瞄到了牆壁上的智能挂鐘。
我心内一聲輕歎。
根本無需攜帶手表,手機的時鐘,地鐵裡的顯示屏,地下站牆壁上的時鐘,喇叭裡的播報聲都在告訴我當下的時刻。
我再也不需要像小時候那樣甩起小短腿挨家挨戶去詢問時間了。
都市的時刻從來都是精确到秒的,它不需要像老舊的鐘表似的上發條,但是白蟻自己需要時時刻刻在大腦裡上緊緊繃的發條。
在忙碌白蟻的眼裡,差一秒都是對工資的亵渎。
“弟弟,我真得在趕時間。”我盡量克制自己不耐煩的心緒。
過往的行人時不時看過來,有些掩着嘴巴偷偷地笑,有些直接肆無忌憚地邊笑邊議論。
時下雖然流行姐弟戀,但是我真心一點也不希望和他發生任何的奇遇和故事。
故事書裡有惡毒的王後,惡毒的公主,但是沒告訴我還有糾纏不清的無所事事的麻煩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