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想的意識與外界斷開聯系,所有聲響被無限拉長,最終歸于一條弦鳴。
靈力似海浪,肆意揉搓着賈想,賈想被洶湧的靈力沖來撞去,貧瘠了那麼久的靈田得到灌溉,他感動像是餓死鬼投胎,拼命汲取。
不等他享受完這一頓滿漢全席,一場猛烈的沖擊狠狠敲打他的後腦勺。
賈想睜眼。
身側漂浮的光點有如磷火,無邊無際的黑暗擠壓着賈想,微微顫抖的氣流,像是置身于正在呼吸的内壁中,風都帶着一股腥味。
他疑心自己沉入了創世初始的洪荒中。
“宓娥娘娘保佑我順利産子。”
一道女聲撕開内壁,磷火亂竄,往裂口擠去。
原來白色到了鋪天蓋地的程度時,竟會如此刺眼。
恢複視角時,賈想出現在一個炊煙袅袅的小寨中,不難看出,這裡是賴疙所居住的土地。
彼時的樹木還未試比天高,可見天色黑黑,要下雨了。
一個穿着襦裙的女子娉娉婷婷地出現在小道上,她肚子隆起,約有了七八個月的身孕。
“彤娘,”吊腳樓的窗戶被打開,一名頭裹巾布的中年女子笑着道,“你離鄉多年,回來了也不到阿嬸這兒坐坐。”
被稱為彤娘的女子巧笑倩兮:“阿姊看我看得緊,今兒難得出門。”
中年女子瞥了眼彤娘的腹部,神色變得更加熱切:“你與族長可謂是雙喜臨門啊,賴疙多久沒有新生兒的出現了,願宓娥娘娘保佑你們!”
“宓娥娘娘在上,”彤娘虔誠道,“保佑我與阿姊順利産子。”
“彤娘,怎不快些歸家?”
小道盡頭走出一個女子,她容貌與彤娘有七分相似,面容冷肅,看向妹妹時,眸光又不自覺地柔和了下來。
賈想微微驚訝,此女穿着與蔔羅一緻,彩色的布條随風飄動。
彤娘見到她,笑得更加真切,眼角那顆紅痣無比生動。
他還想再看下去,這些人與景物倏忽間定住了,畫面一角升起灼燃,他們化為了點點磷火。
“宓娥娘娘保佑——”
女聲模糊,似是隔着一層潭水,虛浮地傳來。
“宓娥娘娘保佑——”
光點在氣流中碰撞,破碎。
“宓娥娘娘保佑——”
光點彌漫,祈禱聲變得越來越清晰,如洪水撲天傾倒,灌滿了整座空間。
“宓娥娘娘保佑——”
黑暗抽絲剝繭般褪去,賈想獨身一人,處在一個昏暗的洞窟之中。
一條涓涓細流從面前汩汩流出洞穴,空氣中散發着一股洞穴深處特有的腥味與濕冷,順着溪流往前延伸,可見一方洞門,洞門中透出淺淺光斑,色澤與霧中青苔熒光一緻。
祈禱聲便從中傳來。
賈想驚訝地發現,自己方才吸取的靈力不知所蹤,但左臂的經脈卻是愈合如初,被丢下的法袍亦幹淨整潔地穿在身上。
他心口一滞,思緒紛飛。
難不成這幻境還和盜夢空間一樣,講究一個夢中夢?
賈想不動聲色地靠近洞口,祈禱聲越來越響,懸梁繞道,振得賈想喉嚨發緊。
他這才注意到,血印帶來的痛楚早就被清零了。
祝千齡就在洞中。
他提着氣,整個人貼在石壁上,蹑手蹑腳地挪到洞口邊緣,探出半隻眼睛。
這是一處溶洞,地勢勾心鬥角,盡頭被人為地鑿開一座平坦的石台,上面是一座高大的宓娥娘娘神像。
她慈悲垂眸,盯着腳下一方木棺。
祈禱者隻有寥寥兩人,一人是蔔羅,另一位是一名老者,脊背彎曲,老态龍鐘。
“大巫,這次的祭品,娘娘真的能滿意嗎?”蔔羅低聲問道。
被稱為大巫的老者眯着眼:“此子年幼,又天生赤瞳,宓娥娘娘會滿意的。”
蔔羅蹙眉,還想說些什麼,大巫舉起手,揮散了他的言辭。
“自兩百年前一事後,賴疙再無新生兒,”大巫擡頭仰望宓娥娘娘的神像,眼神缈遠不可及,“宓娥娘娘被那兩個目光短淺的女人愚弄至此,隻有此赤瞳小兒能撫平娘娘怒火。”
蔔羅應聲道是。
“那幾個異鄉人如何了?”
蔔羅道:“最初的兩名闖入者,已經丢進靈田,喂食太歲了。”
竊聽到此處,賈想的手指不自覺地握緊。
“後面闖入的七人,有一位被金蚊子捕捉分食,其餘幾位下落不明,多半也死在金蚊子口中。”
是誰被金蚊子吃了?賈想頭皮發麻,被驚起一身冷汗。
首先排除棺材裡的祝千齡和擁有男主光環的蕭敖,咎語山去尋找蕭敖至今不知去處,陳樂行隗嘉和車禾三人與他一同找到密陣,一躍而下,不知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