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塵!渡塵!”
蘇載言拿着一把雞毛撣子正在掃彌勒佛腦門上的灰塵,老和尚就找了過來。
“師父,怎麼了?”
老和尚看着蘇載言手裡的雞毛撣子嘴角動了動,終是什麼都沒說,彎腰從底下一個櫃子裡掏出一把佛塵掃去清理另一尊藥師菩薩的佛像。
“這些浮塵老衲來掃,快到晌午了,你去菜地摘個南瓜煮點南瓜粥。”
“好。”
蘇載言應了一聲放下雞毛撣子轉身向殿外走,一邊走一邊聽老和尚悠悠歎氣,“這佛像許久不曾鍍金,已經這般模樣了,和老衲一樣灰撲撲的。”
老和尚說的話蘇載言也深以為然,剛才他以為彌勒佛的臉上有灰,掃了半天發現那不是灰,是金漆已經脫落了。
他在這十方廟中也待了一月有餘,别說一方香客,就連一個香客都沒有。
現在眼看就要入冬,廟中也沒有什麼保暖之物,隻有兩件不擋風的破襖子,老和尚還舍不得現在穿。
當老和尚寶貝似的拿出來時,蘇載言分明看到上面還有老鼠啃的洞。
老和尚自然也看到了,給他心疼壞了。
蘇載言嚴重懷疑這破襖根本沒法禦寒。
但若沒有禦寒之物……這個冬天可不好過。
夜裡,他總能聽到老和尚的咳嗽聲,就如這深秋的風,帶着一絲蒼涼。
看來得找點保暖之物了,蘇載言一邊尋思着一邊往後山走。
寺廟後山有一塊菜地,如今深秋霜重,地裡就隻剩下幾個南瓜孤零零地在那躺着。
他摘下南瓜抱去後廚,沒多久一鍋熱氣騰騰的南瓜粥就做好了。
蘇載言與老和尚就在廚房把粥吃了,老和尚放下空碗讓蘇載言洗完鍋後到他的禅房裡來。
看老和尚神神秘秘的,蘇載言也生了好奇心,等他興沖沖地到了老和尚禅房後,發現老和尚要給他的是幾卷經書。
老和尚将桌子上的經書一本本地拿起,徐徐地對蘇載言說,“這是金剛經……這是地藏菩薩本願經……這是楞嚴經……還有這本,這是大般若經。”
老和尚站直了身子,舉起經書遞給蘇載言,“渡塵,接經。”
蘇載言低頭,雙手舉過頭頂接過了這幾卷經書。
“從明日起,你每日都要誦讀這些經書,不可落下一日,可記下了?”
蘇載言捧着沉甸甸的經書應道:“渡塵記下了。”
老和尚的臉上露出乏累之色,揮揮手讓他出去,蘇載言退出了禅房。
日升日落,時間一日一日悠悠地過去,大餘的第一場雪也落了下來。
清晨,蘇載言掃幹淨院中的雪,帶着籃子和一把鏟子出了山門,準備挖一些地精來吃。
地精長得有點像白蘿蔔,但比蘿蔔小很多,脆脆的,汁水很多。
廟中食物所剩不多,如果再不找點吃的,他和老和尚恐怕就要餓死了。
現在山裡沒什麼吃的,他也隻能挖些地精,回去切成條用鹽腌上,老和尚喜歡吃這個。
很快,蘇載言就選中了一塊地,扒開細雪,看到地精蔫蔫的葉子趴在地上,他眼底浮現一抹喜色。
很快,蘇載言就挖了一顆地精出來,寸許長,圓滾滾的,看着還有些可愛。
他忍不住笑了,想起了某個不愛吃蘿蔔的家夥,但笑着笑着又笑不起來了,把手裡的地精放在籃子裡,轉身去挖另一顆。
挖着挖着,他發現了不遠處的一串腳印,他走過去細細觀察,看腳印的大小和形狀,應該是狐狸留下的。
狐狸嗎……
蘇載言的眸子眯了起來。
将近晌午時,蘇載言提着一籃子地精回到了廟中。
老和尚閉着眼睛盤坐在佛像前的蒲團上,聽到動靜他眼睛也沒睜地說了一句,“回來了?”
“回來了,師父!”
蘇載言把籃子放在院中的井邊,準備提桶打水,把地精清洗幹淨。
“師父,我今天挖了好多地精!”
老和尚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還在雪地裡發現了一串狐狸的腳印。”
等了一會兒,老和尚的聲音才從殿中傳來,“你想殺死那隻狐狸?”
蘇載言打水的動作一頓。
老和尚沒再言語,隻是幽幽歎息了一聲。
自那日起,蘇載言每天都在山上尋找狐狸的腳印,他要抓住那隻狐狸。
老和尚瘦弱枯槁的身軀和他身上那件破襖根本擋不住冬日的寒風,近日夜裡,他聽到的咳聲也愈發加重了,經常一咳就是斷斷續續的一整夜。
最好這是一窩狐狸,他就能做一張完整狐皮墊子,到時候偷偷塞進老和尚的床下,再把破襖也補一補。
但那狐狸狡猾得很,蘇載言尋了幾日,都沒尋到它的身影。
在進入臘月的第三天,老和尚終是沒能扛住,倒下了。
蘇載言站在床邊,端着一碗稀粥不知該如何是好,老和尚已經吃不進東西了。
“不要再把這點食物浪費在我身上了。”老和尚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