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了一口氣,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他彎下身子将佛經一張張撿起,重新放回桌面上。又慢悠悠地走到牆角,将燭台撿起來,看着上面磕掉一塊的蠟燭,歎了口氣。
甫一轉身,差點撞在衛熠的身上。
“殿下請讓一讓。”
衛熠歎息一聲,從他手中拿過燭台,“事情并非如你所想。”
蘇載言微微一頓,随即淡淡道:“殿下的事,貧僧不便過問。”
衛熠走到他面前,目光直視着他,“可我想告訴你。”
蘇載言擡眸看了他一眼,眼中依舊平靜無波,“殿下若想說,貧僧便聽着。”
衛熠将燭台放在桌上,重新點燃。又從櫃子裡取出了一根線香,蘇載言認出來這是他的童子送上來的香,有清心凝神之效。
衛熠将線香點燃,很快一股清香在彌漫開來,驅散了那股胭脂香。衛熠舉着燭台,到了蘇載言身前。
“法師伸手。”
蘇載言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見他就這麼等着自己,大有自己不動他就一直等着的架勢,還是無奈攤開了手掌。
衛熠從袖中取出了銀鈴,放在了蘇載言的手上。
這是一枚古樸的銀鈴,銀鈴的外面镌刻着蘇載言看不懂的繁奧文字,看起來很是不凡。
“這叫幻音鈴,善惡司所制,鈴聲一響,便能将人拉入幻境。”
蘇載言好奇地瞧着手裡的鈴铛,“貧僧聽到了鈴铛聲,便是它發出的?”
“不錯。那女子進入幻境時,我正在坐在窗邊喝酒,還淋濕了半邊的衣裳。”說着,他将半濕的外衣從地上撿起來,搭在了床頭。
蘇載言确實看到窗下有一個酒壺,也信了衛熠的話,但他神色不動,隻将銀鈴還給了衛熠。
“法師若還不信我的話,可以想辦法試試。”
“試什麼?”蘇載言不解地問。
衛熠湊到蘇載言耳邊,低低地道:“試試我是否還是童子之身。”
“衛熠!”
蘇載言總覺得這家夥總是時不時地在撩撥他。
聽到蘇載言叫了自己的名字,衛熠悶笑了一聲,“不氣了?”
蘇載言轉過身子不想理他,把翻倒的椅子擺正,“貧僧氣什麼?”
衛熠:“自然是……氣我弄亂了你的禅房。”
蘇載言頭也不回地道:“既然知道,還不收拾?”
雖然蘇載言還是覺得奇怪,女子被拉入了幻境之事暫且不論,這家夥怎麼隻穿了一件中衣,鞋都不穿就來大殿找自己,讓他第一眼就誤認為他是雲雨過後直接過來的。
但他也懶得多想,更懶得問。
衛熠:“好,這就收拾。”
兩人将散落的物品一一歸位,最後視線都落在了那個小衣上,忽然都有些尴尬。最後不知道衛熠扔了什麼在上面,小衣瞬間燃燒,化為灰燼。他袖袍一卷,灰燼被一陣風帶起,吹出窗外。
“那女子殿下打算怎麼處置?”蘇載言問衛熠。
“她知道極樂樓的下落,明日把她交給善惡司,由他們審訊。”
蘇載言自然沒有異議,他站在窗邊,向外望去。
雨已經停了,夜空中露出一輪皎潔的明月,清冷的月光灑在庭院中,映照出一片靜谧。
“法師先前說,我的桃花将至是何意?”衛熠忽然問。
“字面意思,殿下的心上人很快就會出現了。”蘇載言語氣淡淡地回答。
“哦?”衛熠似乎來了興趣,走過來站在蘇載言的旁邊,目光直直盯着蘇載言,“是什麼樣的心上人?”
蘇載言當然不能說你的心上人就是餘之年,是個有主角光環的人。
他瞥了衛熠一眼,“貧僧不知,貧僧隻知道,殿下為了那一棵草,舍棄了整片花海,癡心一片,但最後嘛……”蘇載言壞心眼地道:“很可能會求而不得,孤獨終老,可憐呐可憐!”
“既然如此可憐,法師這般慈悲的人物,可會拉熠脫離苦海?”衛熠的指尖一勾,酒壇再次回到他手上,但他卻沒有喝,而是反手一抛,扔向半空。
狐狸不知道從哪竄了出來,高高跳起,叼住酒壺後跑了。
蘇載言聽到衛熠的話就是一愣,不是,這人怎麼不按人設來呢?
他不應該十分霸總地說:這世上沒有我得不到的東西。
瞧見蘇載言的反應,衛熠勾唇一笑,看向夜空。
“法師,夜,似乎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