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還很長,他們兩個還沒穿鞋,所以還站在這窗邊幹什麼?
光着腳丫子感慨月亮好亮嗎?
蘇載言轉身:“貧僧睡了。”
衛熠看着他鋪床的動作歎息一聲:“不開竅的小和尚。”
他的聲音很低,蘇載言并沒有聽到,他往床上一躺,本以為可能不好入睡,結果還沒數到第十隻羊就睡着了。
這一覺,蘇載言睡得十分踏實,隻是他醒了之後卻不怎麼老實了。
善惡司的速度很快,一早就把那女子帶走了。
剩下的時間,蘇載言在不斷地上山下山再上山中。說是下山其實并不準确,他隻能走到山腳,然後就一步都邁不出去了。
但他并沒有放棄,想在不同的時辰内去試試,說不定會有漏洞和bug呢?
他想下山,也想去那極樂樓瞧瞧,畢竟那麼多怨鬼呢,要說他不心動那是假的。而且鬼面瘡那種害人的玩意兒,他覺得就不應該出現在世上。
于是,香客們就看到蘇載言在不停地上上下下。他們也沒敢問,隻覺得不愧是高僧,高的他們都看不懂。
為了下山,蘇載言甚至嘗試過從山崖直接跳下去,為此他還做了一個大風筝。
但結果是,他和風筝一起卡在樹杈上,他順着風筝爬到了樹上,在上面一坐就是小半日。眼看着日頭一點點地西斜,他是着急又沒轍。等衛熠找過來時,他都快成風中的雕塑了。
衛熠找到他的第一時間不是拉他上來,而是坐在山崖邊,笑眯眯地低頭瞧着他。
“法師,你在做什麼呢?”衛熠的聲音裡帶着一絲調侃。
蘇載言就算不擡頭去看,也知道衛熠會是什麼表情,他不想叫衛熠看了笑話,而且他也不能直接說“貧僧跳崖沒成功,結果卡在這兒上不去下不來了”
這多丢人!
蘇載言擺出一副淡定的姿态,宣了一聲佛号後,道:“貧僧,在坐禅。”
他面上強裝淡定,内心早就不淡定了。他坐在樹杈上,隻感覺屁股底下又硬又紮。
衛熠仿佛恍然大悟一般,竟然和他探讨了起來:“法師坐禅的地點,很是别緻。”
蘇載言望着西邊最後一縷霞光淹沒,繼續嘴硬:“此處坐禅,觀天地,聽風動,别有一番感悟。”
他剛說完,就聽到屁股後面傳來了咔嚓聲,心道不好,這樹杈是要斷的節奏!
“那法師坐完了嗎?”衛熠挑眉問道,眼中滿是促狹。
蘇載言的嘴唇抖了抖,很想說他坐完了,但壞心眼的衛熠肯定還會問,那法師怎麼還不上來?
結果還沒等他想好怎麼說呢,衛熠看到天上雲氣彙聚,站起了身。
“看來法師不僅要觀天地,還要觀日月,不僅要聽風動,還要聽雨落,那我就不打擾法師感悟了。”
衛熠作勢就要走。
蘇載言繃不住了,朝上方喊道;“你回來!把貧僧拉上去!”
衛熠的笑再也憋不住了,笑得肩膀不停地抖啊抖,蘇載言在低下都聽得清清楚楚。
最後,他是被衛熠帶上去的,回到禅房後衛熠依然在笑。
蘇載言那個氣啊,但又拿衛熠沒辦法。他好歹也是個高僧,結果隻有法攻,這找誰說理去?
如此兩日後,蘇載言終于放棄了,他也認清了一件事:
系統可能會有bug,但佛祖不會有!
這兩天他除了把自己折騰的瘦了兩斤外,還收獲了衛熠的全程圍觀。被這家夥猜出他不是不想下山,而是不能下山。
疲憊的蘇載言躺在床上,想掐死兩天前的自己。
也許是佛祖都看不下去了,在他一次坐在大殿内念經時,腦海中忽然浮現一個念頭:
隻有有緣人才能帶他下山。
蘇載言感覺生活再次有了奔頭,對外宣揚他要等一有緣人,方能下山。
于是乎,不斷有慕名而來的人上山請蘇載言,他們都覺得自己是他的有緣人,還拿出了各種理由。
蘇載言什麼都沒說,隻是笑吟吟地往大殿内的蒲團上一坐,請他們一一進來。
結果奇怪的是,明明那些香客進出自如的大殿,他們愣是一步都踏不進去。
後來人們都明白了,來請蘇載言下山得跨過大殿才行。
自那之後,山上又多了一批人——一群看熱鬧的圍觀群衆。
他們私下裡甚至還會下注,賭誰能将蘇載言請下山。
那些想請蘇載言下山的人并不會因為前面的失敗者而氣餒,反而更加躍躍欲試。
那可是真正有本事的人,是善惡司司主親自請都沒請下去的人。前面的人都沒有成功,如果他們成功了說明了什麼?
說明這些人和自己相比,皆不如也。
雖然他們明面上不會這麼說,但架不住心裡得意。
是故,來請蘇載言下山的沒有減少,反而愈發多了起來。
這日,又有人請蘇載言下山。
“陵安城霍明遠,請法師下山!”
這人現在殿外,對着蘇載言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随後深吸一口氣,擡起腳——
然後繼續擡起腳……